等进了电梯,她才来得及问一句,“去哪?”
她倒宁愿他冲着她发脾气,也好过此时沉默着不做声。
莫梵亚转向她,电梯里装着许多镜面,他们的身影在镜子里不住地反射折射,光怪陆离。
他看着她被镜子切碎的影像,突然开始怀疑。
他爱着的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一个幻象?
“我们去哪?”见莫梵亚久久未能回答,苏瑞不得不重复着问了一句。
“你不是说,希望能和我一起隐居吗?”莫梵亚淡淡回答,“我们就去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
“梵亚……”
“闭嘴!”他第一次对她这么凶,干净凶厉,不留情面。
苏瑞闭上了嘴。
她什么都不问了,就这样被他一直攥进了车内,他们告诉行驶在伦敦的大道上,路上被很多人按过喇叭,莫梵亚的表情很平静,恰恰是这样的平静,让苏瑞如此惊心。
她是真的伤到他了。
此时的莫梵亚,便好像一只受伤的困兽,她只能牢牢地拉着旁边的扶手,任由莫梵亚穿过闹市,穿过落叶已尽的光秃秃的大道,终于来了一片草坪上,在他们的前面,是广袤的湖面。
因为天太冷的缘故,这里并没多少游人。
眼见着就要冲下去,他猛地踩下刹车,车头便停在湖沿边。水花已经被溅了一些,落在车窗上。
苏瑞盯着面前的景象,心跳半天才缓了过来,末了,她悠悠地问:“难道你想和我一起死吗?如果是那样,我奉劝你直接杀了我,因为,我连和你一起死的资格都没有。”
莫梵亚转头望着她,目光还是冷冷的,可是,还是没有掩饰住眸底的那一丝痛意。
“……我没有被催眠,梵亚。”苏瑞苦笑道:“我知道斯冠群是谁。”
莫梵亚的表情终于愕然,他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苏瑞。她也转过身,直视着他。
“有一段时间,我确实决定遂他的意,在小岛上,我觉得自己可以放下一切。和乐乐,和妈妈,一起快乐的生活,再也不管你们的事情,可是你来了,可是事情还是发生了,如果这是不能回避的命运,也许躲避也没有任何作用。”苏瑞的目光凛然,接下来的话,便宛如小刀一样,每个字,都能准确地戳到莫梵亚的心脏,“毁掉silence,并不仅仅是为了枉死的母亲,也是为了……他。这是他毕生的愿望,我希望在最后的时刻,他能看得到。”
“那么,是戏吗?这几天,你在我身边,只是做戏?”莫梵亚喃喃地问。
他还是无法从这句话里脱离出来,他生平没有这样痛过,痛意不知从何而来,只是不堪忍受。
“是,倘若不是我在身边,也许你还不会在斯杰上的事情妥协,你那么在意我,当然不会伤害我的朋友。现在的形式那么敏感,只要你妥协了这么一次,他们就会不服你。他们就会相信你的退意,就会相信我的那番话……我就是利用你了,从始至终,全是利用。”
苏瑞的话其实漏洞百出,可是,此时此刻,没有人还有思考的余地。
莫梵亚的脸色已变成惨白。
苏瑞望着莫梵亚,她知道他此时的感受,她也觉得心疼,感同身受的心疼。
可是,没有办法,只能如此。
倘若不这样说,不这样做,莫梵亚又如何能彻底放下她?
她没有再说什么,车厢内一片沉寂,寂静如水蔓延,然后,莫梵亚终于有了反应,他一言不发,直接将车倒了回去,迅速地打转车身,笔直地开向了另一个方向。
莫梵亚开得很快,苏瑞只能牢牢地抓住车身,动也不敢动。好容易等车停了下来,在他们面前,是一座很偏僻的乡间别墅,莫梵亚打开车门,绕过车头,转到另一边,拉开副驾驶舱的车门,直接拉着苏瑞下了车。
这间别墅显然空了很久,莫梵亚推开门的时候,几乎还能闻到里面的一股潮起,他目不斜视,直接将她拉到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大概是卧室,莫梵亚走得很快,苏瑞的步伐几乎踉跄了起来,到最后,她被他扔到了床上。
很松软的床铺,但同样因为太久没有人住过,苏瑞扑上去的时候,闻到了一阵潮湿的气味。
“这套房子是小时候外公送我的,很少人知道这里,附近也没有人烟,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莫梵亚当时大概也只是气极,所以行为没有轻重,可是,看着苏瑞真的跌了上去,他也不免懊恼自己。
丢下那句话后,苏瑞听到身后重重的关门声。
莫梵亚已经带上房门,自己先下楼了。
房门并没有上锁。
可是,苏瑞并不敢试图去拉那扇门,她知道,此时的莫梵亚,更愿意独自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