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要对浅层结构进行解剖,分离神经和血管。
我第一次的时候一直不敢下手,手一直在抖,但是任务要求我必须要沿着神经、血管的走形方向分离周围的组织,这个过程一定要严格注意用刀的手法,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把神经和血管切断。
这是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把血管和神经的分部铭记于心,按照走向,慢慢地切开,就不会切断了。
最后是深层解剖,去除浅筋膜后,先观察深筋膜的分布情况,然后去除,此时就能够对肌肉、神经、血管和淋巴结等结构进行解剖,也能观察他们所在的位置、形态和分布。在需要切开某个器官或者组织结构时,一定要确定是不是所要切除的部位,避免切错。
刚开始解剖时,刀法难免出现问题,在构造的观察时可能就没有那么清晰准确。感谢那段时间出现的一些「小差错」,让我在后来的临床生涯中不至于出现同样的问题,谢谢一直以博大胸怀包容我的大体老师们。
大体老师是医学院宝贵的资源,在解剖教学等课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所有医生的成长道路上都离不开大体老师的指点。大体老师不仅丰富了医学教学的手段和方法,为医学生掌握临床技能提供了方式方法,保证了系统解剖学和局部解剖学的教学质量,还能够丰富人体标本,锻炼和提升学生的动手能力,为以后的临床工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我们常常会忘了,一位大体老师的背后,通常还有家属的支持和理解,以及做保存、处理工作中的专业人士,感恩他们每一位的付出。
大体老师教会我的,不仅仅是流于课本的知识,更是一种静默的精神,这种支持让我能在临床的道路中持续前进,有那么多人默默为医学进步奉献了自己的一份力,我有什么理由止步不前呢?
成为一名真正的执业医生,需要经历漫长的学习,当经过了重重研究和考试的考验之后,才有资格穿上白大褂,为病人排忧解难,医治身体上的伤痛。
对于每一位努力迈进医学殿堂的医学生们来说,刚进入大学的时候,有一关是一定会面临的,那就是——人体解剖学。
有些人会有些怕怕的,有些人则会「兴奋异常」,我确实见过一提到可以做活体实验就两眼放光的同学,哎呀,听起来好像有点「变态」,不过别怕,是符合规定的那种正当实验。
临床医学应该可以算是使用活体动物实验最多的学科了,而在临床医学生开始学习基础中的基础,也就是上面提到的人体解剖学,一切都要感谢一位特殊的老师——我们的大体老师。
身边会有人神神秘秘地向我打探:「你们学医的,真的会解剖尸体吗?就像美剧里那种,拿手术刀从胸前划开。」
是的,但我们不会称之为「尸体」,因为他们在医学生眼中,都是「沉默的导师」。
这些大体老师,大多数来自于捐献,他们来自于不同的行业,有不同的工种,拥有各自不同的生活,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样一种肉身留存的方式。
沉默,但隽永。
他们总是会静静地躺在那里,但是你却可以从他那里学到很多的东西,也许是人体神奇的构造,也许是疾病对于某器官所表现出来的影响,称职地扮演着沉默的老师。
我还记得我的第一堂人体解剖课的时候,老师并没有让我们立刻开始学习,而是跟我们讲述了这位大体老师的故事。
我见到的第一位大体老师,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性,生前是我们学校第二附属医院的护士,后来很不幸,查出了子宫内膜癌,并且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癌症晚期了。经过了一些基础治疗,效果并不理想,在了解到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她决定捐献自己的遗体。
当她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她的身体被放进了冷藏室,成为了一位沉默的导师。
她也曾是一名医务人员,也曾在临床岗位奔波劳累,贡献自己的光和热,但是最终没有逃过疾病的魔掌,她希望自己在最后的最后,能对于人们对抗疾病有一点点的帮助。
当老师讲述这一切的时候,语调平静且舒缓,一个人的一生,被浓缩进了短短的一段叙述中。
九月初秋的午后,外面天气仍旧炎热,解剖楼里却总是清凉,淡淡的福尔马林味道常常在空气中飘荡,这里可能是人世间生与死的界限最为清晰,又最为模糊的地方,虽然操作台上的人们可能已经死去多年,但是他们对于生者的帮助,却仍然在时光中继续绵延。
所有人默默站立在她的周围,我们静静地聆听着大体老师生前的喜怒哀乐。结束后,老师带着我们向着她,也是向着所有的大体老师深深鞠躬。
我们跟随着老师的讲解,看到了书本上那些插图,变成了具体的器官模样,我们沉默的导师,用自己的身体一样样展示给我们看。
我们学习器官,学习肌肉,学习骨骼,我们学习各种病症可能带来的症状。我们可以看到肿瘤的侵袭,对于肌层的破坏和浸润,看到一丝丝分离出来的神经,形成了一道密密麻麻的网,从此以后这张网,在我们的脑海中更为具象,再也不仅仅是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