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已经入冬了,天上下起了雪,晶莹剔透的白雪把身后狼狈的脚印一寸一寸掩盖。
前面是光明大道,无人再回头去看身后那一望无际的阴霾。
冰凉的雪花落在越爻不见天日的眸上,他轻轻晃了晃苏行云的袖子,仰头问,“阿招,雪花是什么样子的?”
落霞峰上四季如春,狱渊中只有漫天黄沙与迸裂滚烫岩浆,还有一望无际的灰蒙蒙的瘴气。
越爻从未见过雪。
苏行云惊奇的侧身,这是越爻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他从小贩手中接过一串棉花糖塞在越爻的手里:“像这棉花糖一样,白白的,软软的,甜丝丝的。”
越爻闻着手中甜腻得过分了的糖粉香味,问:“是不是很好看?”
苏行云揉了揉他的头,说:“好看。”
越爻抿了抿唇,阿招说好看,那就一定是好看的。
“终于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走吧,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好好休息几天。”
“去哪里?”越爻安静的抓着他的袖子跟在他身后。
苏行云左右看了看,左边繁华,右边偏僻,“往左走吧。”
越爻点了点头,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左右不分,抬脚跟着他往右边走去。
*
出狱渊的第二天,闲下来躺在床上的苏行云有些起不来。
仙尊的身体似乎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不知道哪里痛,就是哪哪都痛。
应该是从前受过旧伤,亏虚得厉害。
狱渊里面危机四伏,往常撑不住了,就往嘴里塞几颗灵药。
后来疼的厉害了,就一把一把的塞。
三年时间里,乾坤戒指里几千瓶瓶瓶罐罐被他吃的也差不多了。
苏行云盯着天花板漫无目的的想,栖霞峰还有不少好东西,不用白不用,似乎也应该回栖霞峰看看。
说起栖霞峰,苏行云见鬼的想到了那个倒霉的仙尊。
意外的,从他消失之后到现在,整整三年之久,他竟然一次都没有醒来过。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该不该回去看看呢?
他租好了房子和仆人,安顿好越爻,在这里住了整整一年,陪越爻过完年之后,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回栖霞峰一趟。
第二天一大早就准备出了门。
推开门,瘦弱的身影立在屋廊下,半边肩膀都淋了厚厚的一层雪,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听到声响,越爻飞快转过身来,蒙着黑布的眼睛直直看向苏行云:“不能带着我去吗?”
“不能。”苏行云上前拍掉他肩膀的雪,揉了揉他的头发。
狱渊中苦不堪言,但越爻跟着他并没有吃太多苦,那一头枯黄的头发变得黑顺柔滑,干瘦的脸上也有了多余的肉。
如果不是脸上那条遮住了三分之一的黑绸巾,他会比平常俊俏的少年人还要出挑。
此刻,那张脸上带着藏也藏不下去的惶恐:“阿招……你还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