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阡陌一怔,顺着晏君卿的视线看去,就见在灰瓦围墙上趴在一个黑影,身子纤瘦,五官清秀,分明是个看似漂亮的少女,偏偏衣服脏乱不堪,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鸟窝,整个人做“深吸一口气”就要跳下来的姿势,晏君卿声音急躁,让少女憋着的一口气就那么鼓鼓含在口里,像青蛙一样瞪圆了眼珠子往他们这边看。
原本娟丽的小脸马上变成肉包子——但花阡陌看着她毛茸茸的乱发,精光四溢的双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墙头上趴着小狐狸的错觉……
然后,便看见那只小狐狸缩了缩肩膀,鼓着腮帮子,生闷气一般不理人。
对于皇家别院有状似狐狸般的少女爬墙这种事情花阡陌还能接受,但接下来,身边这位素白从容淡漠的相爷大人,眼露惊骇神色快飞走过去,她就有些理解无能了。
但,更费解的是,晏君卿一走过去,立刻张开怀抱,朝墙上的小狐狸说了句:“下来。”
花阡陌看看小狐狸,再看看晏君卿的姿势,确定他的意思是让小狐狸自己跳下来,目的地是他相爷大人的怀抱,将这点看透的她,立时瞪大眼睛,转而再仔细去看小狐狸,发现她面露娇嗔,四个小爪子动也不动,对晏君卿的话全然不放在心上。
到底,她是谁?
就在花阡陌疑惑时,夜绛洛小脸圆丢丢的,很有气势哼了一声:“不要!我不要你抱!”
晏君卿黑了一张俊脸,一个月不见,想她入骨,她却要在此时给他脸色,长眸一眯,他冷下声音:“当真不要?”
“不要!”捉奸在场,她女帝陛下也是有脾气的人好伐。
“……好。”晏君卿收回手,横扫她一眼,转身就走。
“喂——”小狐狸傻眼了,这不对啊,他不是应该千求万求,不是应该好言好语请她下来吗?
君卿从来对她都是百依百顺,为什么才一个月不见,就变得冷言冷语……啊啊啊,他果然是变心了啊!
眼看晏君卿走远了,小狐狸爪子挠墙,气得险些炸毛。
“殿下?”花阡陌在晏君卿与他擦身而过时低声喊了句,却没得到晏君卿半句回复。
晏君卿冷着一张优雅俊脸往前走,心里克制着要把小狐狸抓下来,放在怀里对准屁股抽上几百遍的冲动。
夜绛洛见晏君卿确实是走了,便收了收脸色,仿佛刚刚那鼓着腮帮子的人不是自己一样,四肢摊开,在围墙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然后撑着小脸,对花阡陌微微一笑。
正好,会一会这位“情敌”——花阡陌与夜绛洛想到了一起去。
花阡陌走过去,仰头看着夜绛洛,安静微笑:“阁下是谁?”
夜绛洛不说话,只一双眼睛安静地看她,在她脸上身上打了个转儿,确定自己果真不是美人儿,更确定自己身材也不咋地,但……她家君卿喜欢最重要,眼前这女子玉质纤纤,堪比花娇,与君卿或许是“男才女貌”,可自己嘛……呵,自己与君卿却是两厢情悦呢。
花阡陌见她不语,也不急躁,皇家别院的周围都布有暗桩,这少女看似趴在墙上狼狈不堪,若没有点分量,怕是连墙都趴不上,因此她的身份变得奇异起来,究竟是什么人,光天化日擅闯和浙山庄,与晏君卿似乎很熟……不,并不是很熟,而是有一种特别亲昵的关系。
托着下巴,小狐狸悠闲地在墙上换了个姿势,皇家别院的围墙自然宽出许多,但一个大活人在上面表演晒天阳显然是件危险事情,她摇摇欲坠的动作看得花阡陌眼角一抽,心想不管她是什么身份,这份不怕死的勇气确实很少见。
花阡陌凝神看了夜绛洛一会儿,轻轻抬手,顺着肩膀下的秀发,弯唇一笑:“那么,阁下是让我猜吗?”
狐狸眼又圆又大,想了想,她摇头:“不用猜了,我告诉你。”
“哦,愿闻其详。”
爪子学花阡陌抓了抓头发,结果本来就已经很杂乱的头发马上变得惨不忍睹,可小狐狸还是笑眯眯的说:“其实我就是晏君卿的娘子呦~”
“……”花阡陌脸上笑容定格瞬间,而后柔声轻笑:“据我所知,他还是独身一人。”
夜绛洛脸色如常,眼睛里笑意满满,“那据你所知,他是多少年前独身一人?”
听了这一句,花阡陌露出几分诧异神色,这少女竟然知道她与晏君卿是“过去”的熟识,还以此提问,是有意羞辱,还是刻意刺探?
脑子里只有这么两个疑问,无论是哪一个,眼前这衣饰不整的少女都让她有了一种无形压力——区区一个问题,已然将主动权握在了手中。她已经猜到了自己与晏君卿是旧识,而自己对她的身份还一无所知。
秀丽的眉头微微一蹙,花阡陌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接着猛然抬头,看向夜绛洛。
难道,她就是……
一个猜想进入意识,花阡陌往墙头走了一步,一双美丽的眼睛缓缓眯起,以全新眼光打量夜绛洛。
如果不去在意她的衣着容貌而单单去看她的眼睛就会发现,那双纯然无垢黑瞳之中是犹如万丈深渊的沉寂,无风无浪,安之若素,太平静了,平静得能迷惑人眼,以为她就是普通单纯女子,从而诱使别人一步走出,掉下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中。
突然,花阡陌接连退下两步,与夜绛洛拉开距离,她虽然在退,可眼眸却眯成一线定定看着夜绛洛,蓦然一笑,美人儿的笑颜自然绝美,然而,在眼底透出了三分冷厉又带出了肃杀之气,“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