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无数怨恨的、藐视的、不屑的目光走进朝凰殿,凌子良累得直接铺平……
凌子良趴在地上装死的时候,那个被骂的比自己更惨的女帝陛下正优哉游哉靠在软榻上,手握一册奏本,手边是一壶新茶,见他直接把自己当做地毯四面朝天,夜绛洛勾了勾唇角,不厚道的嘲笑他,“爱卿这么大的礼,朕受之有愧呢。
“……陛下,臣要死了,”千夫所指,无病而死,流言蜚语真真可怕,就算他脸皮这么厚的人物也受不了天天别人戳着脊背怨念……不过,他开始敬佩夜绛洛了,因为夜绛洛的脸皮显然超出人类所能想象到的极限——简称,越骂越开心。
“好死不送。”夜绛洛毫无怜悯之情,连眼睫都懒得多抬半分,懒懒看着手中奏本,若无其事问道:“听说江南下雨了?”
黑紫眼眸动了动,凌子良笑嘻嘻说:“何止呢,今早江南来的奏本里还说雨势不小,再这么下去连水乡都要被淹了。”眼看着夜绛洛眸色加深,凌子良在心里直哼哼,装!再装!把我大哥软禁去江南的时候那么冷血,现在知道心疼了?
身为专业欠抽人士,凌子良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往伤口撒盐的大好机会,当下摇头叹息,“……别人就算了,大哥身体一直不好,受不得潮气……寒毒万一发作了,咳血什么也不是不可能啊……”
果然,话音未落,就看见女帝青葱长指紧攥奏本,连指尖都泛起了青白色,再悄悄往上打量——啧,居然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看来夜绛洛也是个面瘫的主儿。
夜绛洛是什么人,那是就算天塌地陷也不会在外人……尤其是某些就等着看她出丑的人面前展露半分情绪。
听完凌子良的话,她站起身大袖一挥,“既然你已经闲到连江南下暴雨这种事都知道,这些奏本你就帮朕处理了吧!”
“啊——”凌子良傻傻看着桌子上比他还高的奏本,心里默默怨念,不对啊,现在女帝不是应该泪流满面,虐心捶胸吗,为什么还这么妖孽,这么霸道啊!
而且,他只是区区五品官,有什么资格处理奏本,况且他还是大沉世子——这是为什么啊啊啊!
夜绛洛临走前瞪了他一眼,既然你这么关心晏君卿,那原本晏君卿的事情你就顺便“关心”“关心”好了。
抬脚出了御书房,一身玄青色锦凰朝服迎风扬起,女帝姿态高傲回了寝宫。
然后——
“碧云碧云!快把我的狐裘拿出来!还有那棵什么国什么国进贡的人参!还有那个几百年几千年的灵芝!快点!都给我拿出来!六百里加急送到江南去!君卿受不得潮气……愣着干嘛!君卿少了一根头发我和你们拼命!!”
……所以,原来“打脸”是一种病,会传染啊。
闲闲看着女帝像无头苍蝇一样翻箱倒柜的碧云如此的想。
夜绛洛心头上的不舍与撕裂一涌而出,她趴在水池边,无声哭泣。
君卿……
君卿……
我不想的,我不愿的,可是君卿,我怎么办——我怎么舍得让你置身这样的杀戮之中。
“君卿……我不想赶你走,不想离开你,不想……我不想的……”她一遍一遍念着名字,心口上破了一个洞,血与痛一起涌了出来。
好疼,好苦。
比她过去所有的疼加起来更刻骨铭心……
原来,她真的不能失去晏君卿。
君卿。
……君卿——
一只温柔的手抚上了她的头,无奈又心疼的叹息伴随着淡雅竹香低低压了下来。
夜绛洛全身僵硬,倏然抬起头,就见那有着华丽长眸的白衣青年满目柔情,正温柔看着她。
君卿!
……真的,是君卿?
“陛下。”他轻轻唤着她,幽竹雅韵,无人可仿。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确定他没有离开,夜绛洛再也忍不住,撕裂伪装,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