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滴答答下,连绵不绝的势头,老街进入雨季,雨水总是说来就来。
老甘杵坐在门口,一动不动,恍若早就坐成了一具干尸,只等着狂风来将他吹成灰。
自从他吸毒以后就很少吃东西了。
吸毒后短暂的空白期,他看什么都很模糊,一个在热燥天还裹着棉服的女人从雨幕中一步一步挪近。
“富春……”
这两个字从嘴里艰难吐出来,湮灭在风雨声里。
女人恍若未闻,恍若未见,从他身旁漠然走过。
他牙齿狠狠咬在舌头上,却并没有产生很强烈的痛觉。
毒品的后遗症。
然后他模糊的视线里又出现一个女人,很白,白得像天山的雪,她好像在对他笑,是年轻的富春。
“老甘,让个地儿。”她说。
“易周儿。”老甘语气里有惊觉和明显的失落。
易周就站着等着他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缓慢地给她腾出个能坐的地方。
老甘问:“蒋小子呢?”
易周说:“我自己先回来了。”
“哦……怎么不一起……”老甘脑子转过弯,意味深长地说:“我知道了,清扬跟他在一块呢吧。”
“嗯。”
老甘笑:“你怕她?这俩人感情好着呢,三年我没见她们吵过一次。”
易周很坚定地摇了摇头,老甘又笑了,但是笑起来也没精神头。
他拖着身子去屋子里头,拉开了最底层抽屉,拿出一个透明油纸塑料密封的一点白粉。
他又翻了一会,找了一根汤匙和打火机,顺手甩给易周一封拆开的中华烟。
“在这买包2号白粉贱,我二三十块钱能撑一天,”老甘用泡了热水的纸巾仔细擦汤勺,他对易周说:“掏耳勺借我。”
易周扔过去,他就点了火柴头大小的海洛因,他手有点晃,易周替他拿平了汤勺。
“你现在打喷嚏我饶不了你。”老甘絮絮叨叨的。
一大滴水浸透了那点海洛因,老甘点着打火机烧,勺子里的溶液瞬间蒸腾了,冒着水蒸气。
打火机的光灭了,四周一下子又罩进昏暗的雨幕。
老甘轻轻吹气冷却汤匙,易周拆开一盒烟,她记得老甘说这是赵富春以前买给他的。
忽然一道闪电坠落,紧接着轰隆隆的雷鸣,刹那明朗,易周看到正正是面对面的那间她以为是空着的屋子,坐着一个穿着棉衣的疯女人。
易周愣神时候,老甘已经拿出来一个小箱子,撕了一块脱脂棉浸满了那点溶液,针管插进棉花,一点点把脱脂棉饱满的血液抽食干净。
老甘说:“你今天下去赌场玩了吗?”
“嗯。”
“以前我也去玩,现在走不动了。”老甘问:“你觉得怎么样?”
“也就那么回事。”易周说。
“你没迷进去,”老甘念叨:“就好,就好。”他挤出针管里的空气,卷起裤腿,他很瘦,皮下凸起血管很明显。
“我胳膊的针眼太多怕吓着你。”老甘说着,把针头刺入大腿内侧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