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光线昏暗,所有的窗帘都是落下的,阳光企图透过帘子,却只落下薄薄一层暗影。
易周椅在美人榻,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别处。
那一秒,小宁的心突然顿疼了一下。
“易小姐早上好。”他小声说完,退到小厨房。
他在小厨房用准备好的食材煲汤,煤气灶淡蓝色火苗跳动,他呆呆注视着,回想上一次易周和他说话是什么时候。
易周抱膝坐着,她面前的玻璃几案散着一把药片,一只四角铜制小香炉。
她拿起来,香炉上雕刻了一只面目狰狞的三头兽,在西方,三头兽是地狱的门犬。
还有两只注射器,一只灌着百分之四的海洛因,一只用过了。
那一只在魏平走的时候被打进了她手臂。
那种类似高潮的酥麻感减轻之后,她现在精神很好,她觉得自己从来没那么舒服过。
小宁放下锅子,乘了一碗粥,抱着给易周。
易周接了,用调羹慢慢搅动着,小宁做的滑鸡粥卖相很好看,她尝了一口,香喷顺滑。
小宁看着她,满脸写着期待。
她慢吞吞吃,一只碗见底了,小宁收拾空碗,很开心地忙活。
小宁怎么看怎么是个干净单纯的孩子,难怪易周当时不会怀疑这个孩子会给她下毒。
易周说:“你在金盛几年了?”
小宁在倒茶,听见声音愣了一下,才认识到易周确实是在和他说话,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十一年了,我从小就在这了。”
“几岁?”
小宁摇头:“我不知道我几岁,我被送过来的时候,还很小,我记不得当时自己是几岁。”
他是被拐卖过来的。
“我今年大概快十七岁了,”他说:“当时跟我一起来的还有六个孩子,之后被分到别的地方,我再没有见过他们。”
小宁想起以前的事,忽然就多提了很多:“六年前夏天我跟着丁管工作,她一直对我很好――”
他又认真想了想:“真的对我很好,教我怎么做,怎么说话。”
他那时觉得丁娜跟妈妈一样。
直到发生那件事。
易周抱着香炉,偏头看着两片窗帘中间一点缝隙,有光从那透进来。
小宁忍不住问:“易小姐,你的妈妈是什么样的?”
是不是和你一样的人?
“嗯……是个有病的女人。”她说。
小宁摸不着头脑。
易周眯着眼睛看窗外,轻轻笑:“但是对我很好。”
她说这话时,整个人都是温柔的,仿佛微微发着光,小宁一瞬看呆了。
他猛回过神,立马端着餐具跑到厨房。
他心跳得厉害,他这是,怎么了?他努力叫自己平定下来。
洗完了碗,墙上的挂钟响了,已经下午一点了,他心一紧,易周的药效要过了,她又该发作了。
他跑出去,易周剥开铝箔包裹的药片,说:“你可以走了。”
小宁知道她要干什么,想去伸手抢香炉,易周忽然抬头,眼神冷得像刀子:“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