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焕算算日子,觉得该来拜会石聆的应该都已经来过,那么这二十多家铺子的状况,石聆应该也清楚了。
他今日来,就是听听她的想法,以及看看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
果然,那个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的冷着脸的小丫鬟进屋后片刻,腊九便一脸喜悦地出来,说石聆在书房,请他过去。
书房会面,那是要谈正事的节奏。
这个姑娘还是这么认真,对于别人的所托,永远兢兢业业。
王焕压住心里那一点点的,暗搓搓的,不为人知的小失望,前去书房和石大掌柜谈正事。
此时,石聆案上摆着三本书,一本是书铺的账本,封面平整,边角精致,,虽然只是一部账本,可足可见用心;另外两本则是她自晋阳起就一直带在身边的《行止记》和《秀丽记》,同样十分体面,看得出是一人所制。
石聆想起曾经在微博看到的一段视频,用唯美的手法拍摄了一位国外的专业书匠修补旧书的全过程,最终那本破旧的书籍焕然一新,所有的细节都彰显着匠人的工艺和那一颗爱书之心。
真是了不起,只是一件小事,可做到了极致,同样让人敬服。
王焕进屋的时候,就看见石聆在对着书出神,看清内容后,他略微尴尬。
石聆好像没注意到王焕的别扭,十分自然地道:“大体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准备从茶楼和书铺着手。”
王焕有些意外,略微皱眉:“为什么选这两家?”
“因为这是天意。”
见王焕不解,石聆道:“说笑的。”
王焕笑了。
石聆又道:“我叫腊九闭着眼睛挑的。”
王焕无语。
——那与天意并无不同,他想说。
“总得有个开始。”每道题都不简单,每件事都很难,索性随便选,反正唯一一个成功率为零的也已经被她刨除了。
“你说得对。”王焕道。
什么事情都得有个开始,再难也得开始。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没有。”石聆抬起头,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世子,我今日想要见的人其实并非是你,而是……这一位。”
石聆一根葱指缓缓抬起,落在《行止记》的落款上,那是三个字:火奂生。
火奂,焕也。
当初真不该偷懒的,想着石聆左右不知道他的身份,就胆大妄为地把本名拿来拆做笔名。如今被当场拆穿,还真是尴尬。
对,尴尬,就好像私事被人窥见了,王焕有些理解石聆的感觉了。
王焕还不知道在石聆所在的时代,在电脑前,有许多昼夜码字的业余写手,当她们的笔名被家人得知时,也是这种感觉。
当然石聆此时是快意的。
喜欢很久的大大是自己的好朋友,准上级,心情真是愉悦,这大概是得知王焕身份以来唯一的好事。接下来,她是否该对喜欢的大大表白一番?发表一些深入而感人的读后感?再继续欣赏一下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袁掌事”百年一见的尴尬?
“别紧张,我不是来催稿的。”石聆说。
王焕居然真的松了口气。
“你写得很好看,我很喜欢。”
石聆委婉地表达了一下“大大求不坑”的心声。
王焕觉得要是有镜子的话,他一定能看到自己的脸染上绯色了,因为耳根子从刚才起就开始发烫。他瞪了玩得开心的石聆一眼,示意她适可而止。
这两本,原是他少年时四处游历的笔记,途中记得匆忙,用词简练,来不及斟酌,回头一看,笔锋淳朴,却也别有韵味,便没有修改。后来从信中得知石聆的身世,得知她对这个天下一无所知,便整理成册以假名送与了她。
没想到就此被记住,还不停地催他寻找下册,他只好把剩下的部分也整理了。
再多的,真的没有了。
石掌柜是一个懂得见好就收的人,调戏上级要讲究一个度。她干咳一声,正色道:“其实,我想向这位先生约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