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出乎意料的,石聆回答得很平静。
杨氏是病逝,积郁成疾,生无可恋。
真要说起来,害死杨氏的罪魁祸首其实石秉荣,是他的无情和自私,是他放在心头的石家清名。石秉荣这人,儒生的表象下是无尽的自私和愚蠢,就算韩氏从中挑拨,可若他当初有一丝心软和内疚,母亲也不至于早早离去。
但眼下她还不能动石家,石琮礼的前程不能靠一个支离破碎的石家来支撑,就算徒有虚名,也好过身败名裂。
“韩夫人,我来,不是为了要你的命。”石聆沉下心情,重新面对韩氏,“我来,是想跟你做一场交易。”
“我?”韩氏狐疑地道,“我……我还有什么能和你交易?”
石聆退开两步,缓和而平静地道:“你也看出来了,我与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我,你惹不起,也动不得,可我却有很多的方法可以收拾你。”
韩氏低头,咬紧牙关。、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是事实,石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她欺负的傻子了,她如今有勇有谋,有靠山,有手腕,不是她一个内宅妇人斗得起的。
石聆点点头,道:“我做这些,其实就是想让你明白这一点。你明白了这一点,也就知道了以后该怎么做,怎么活。那么,你明白了吗?”
韩氏一抖,垂下眼眸,急促地道:“明、明白!以后我们都听你的!只要你放我出去!”
“不必,我没有兴趣支配你。你只要安安分分的当你的石夫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来妨碍哥哥就行了。石家该给你的一分不会少,至于你的一双儿女……”注意到韩氏骤然握紧的手掌,石聆故意停顿了一下,道,“我容得下他们,也有能力容他们,这一点,你信么?”
韩氏看着石聆的眼睛,像是努力看出破绽,半晌,她点了点头。
“我信。”
她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相信,或者说屈服于石聆。
“那好,记住你今日的话。如若不然,这件衣服,我随时都能让你穿上它。”
韩氏背脊一凉,不管石聆说得是真是假,她此刻都没有能力质疑,她别无选择,只能相信。
这傻子……这哪里是个傻子,这根本就是个煞星!
看着韩氏老实下来,石聆满意地点头。
她曾与石琮礼说过,韩氏不过是一个小人。
让一个小人屈服,不必叫她心服口服,只要叫她惧怕就好了。她作恶,你便打她,她使诈,你便打她,打得她俯首帖耳,再趋之以利,她便再不敢,也不愿轻举妄动。
以恶制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却相当实用。
两日后,果然如石聆所说,韩氏出狱,而韩成罪名成立,还要再关些时日。韩氏纵然心中不平,也知道韩成的命还掐在石聆手里,并不敢轻举妄动。
更甚者,她明白自己的处境。
石秉荣已经对她转为厌恶,连出狱的时候都没有派人来相迎,甚至不许她从正门回石府,只开了一扇偏僻的小门。
韩氏心中寒冷,却不意外。她早就知道石秉荣是什么样的人,也并不指望夫妻能和好如初。她这次狠狠地伤了石家的面子,这是石秉荣心头的禁忌,短时间内他的丈夫都不可能再正眼看她了。没了男人的纵容,她的小心思,她的手腕,她的一切都没了用武之地。
正如石聆所说,她其实真的没有什么本事。如今她只盼石聆早些进京,离开石家,最好永远都别回来,好让她从这场噩梦中醒过来,好好养养元气,再想想怎么挽回石秉荣的心。
而就在此时,韩氏居然收到了一封意外的书信。
信来自韩氏主族。
韩氏本就是旁支庶女,在族里是没有什么身份的,她如今虽然只是平民之身,但好歹熬成了正妻,也不必像自己娘亲那样受大房欺凌,这些年来她自己也算知足。因此,虽同是姓韩的,她与主族之间已经许久没了联系,这也是石秉荣敢拿捏她的原因之一——她早没了可以撑腰的娘家人。
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京城里怎么会一点儿风声没有。
韩家二爷不知道打哪里听说了这件事,震怒异常,先是在信中怒斥韩氏见钱眼开,又叮嘱她说石氏长女的事在京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不可轻举妄动。信的最后,却又说了一件让她纠结的事。
族长有心为石琮蕊说媒,对象是韩家三房的儿子,韩家三房虽不如二房出息,却也是在朝为官的,这个韩三爷为人老实本分,几乎到了有点窝囊的地步,就不知韩三爷的儿子又是如何。况且,韩家二爷膝下无子,看样子很有可能从三房过继一个子嗣过去,万一就此沾上二房的光,也是一件美事。
若是前些日子,韩氏定然喜上眉梢,可是如今她欣喜之余却也有些担忧。
族长的意思是,石聆与淮阳侯府关系匪浅,是需要拉拢的人物,不妨送石琮蕊进京为由,与石聆一道,回缓一下关系。可韩氏出了这样的事,短时间内是不便出门了,而石聆正要进京,石琮蕊免不了要和她一道。
以石琮蕊的脾气,韩氏是十足不放心将她放在石聆身边,她实在是怕她女儿路上被石琮秀那个恶鬼拆得骨头都不剩。
好在石聆今日就要走了,韩氏松了口气。
待石聆一走,她再送阿蕊跟着另一波马车上路,到了主族家,就说信送得晚了,石聆已经出发,她们没能赶上,倒也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