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遇见,是上帝在风筝线上制造的阴谋。
我们的悲伤,是上帝想要创造的终极的结果。
八月的气温一直攀升,太阳的光不再熨帖。我的脚又再一次刺痛,可是我不想要压抑我自己,于是我放声大叫。叫的第一声,我看见门前踏出一只脚,后来它又缩了回去。你不知道那只脚踩得我的心到底有多痛。
医生跑过来问我到底怎么了,我说我想要到圣心教堂去一趟,我是教徒,如果此刻不去教堂,过不了我思想上的那一关。我严重地告诉医生,真的,我若不去。我真的会死在这里。我看见医生身体一颤,然后走出门问林在,那是我猜的,他肯定是去问他。
而他回来的时候紧皱着眉头,对我说,回来立刻要做检查。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伤了腿像是得了绝症一般让人紧张不已。后来护士把我送到了教堂,我让她出去外面等我。我目视护士出去,林在真的做得滴水不漏,我似乎能够看见教堂门外他那白色的衬衣,可是还是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我很思念他,这么多天了,我不知道这思念到底是爱还是恨,也许都有吧。
教堂的门被锁上了,外面一直传来敲门的声音。
我看见婧,她把教堂的门锁上了。她从门后走到我的身边,脸上似乎长满了邪恶的虫子,我甚至能看见她头盖骨的形状,这个像骷髅般的女人。她嘲笑地对我说,S,一阵子不见怎么憔悴了那么多?你看你,现在还走不了,你还剩下什么呢?他们让你失去了所有,什么都不剩了吧?真是可怜。
我冷淡地回答,你他妈的有话快讲。
婧说,你不是很想知道真相吗?我在想你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该死的,你看你这张自认为清纯的脸,已经布满岁月的痕迹了,凭什么有资格!她抚摸我的脸,指甲划过我脸上的轮廓,迅雷不及掩耳地给我一巴掌。
这巴掌很大声地响起,我发誓它能吵醒在沉睡中的天父。
我疼痛地别过脸,然后用愤怒的眼神瞪着她,我说,婧,你他妈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用力地承受着她给予我的一切,而且我是带着疑问去承受这一切:到底我为什么要承受。她走开了,然后放声大笑。
“为什么你就是这么福大命大呢?我找人想要把你送入极乐之地,你还是要留在这里跟我争,宁愿伤一条腿逗不肯离开。果然是贱。
我立刻想到了在七月的那场车祸,原来真的不是意外。原来她是真的想要我死!她说,很奇怪为什么林在起先那么肯定是有人想要你死,后来一句话也不说每天在你身边陪伴你吧?因为我对他说,我会在一个月之内弄死你。那个自认为成熟稳重的男人多么天真,他竟然对我说,如果我弄死了你,他就会让我陪葬。我嘲讽他,你觉得你的能力比我大吗?
他幼稚地对我说,不信你可以试试。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S。他完全可以在那时报警,拿着他手上的证据举报我买凶杀人,当然,那只是未遂。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知道他如果这么做,我和他的事情就会让你知道。没有错,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我真的上了他。
没有想过吧,你能勾搭上我的男人,我也能轻易地勾搭上你的。
你是不是觉得很恶心?想不想要吐?”
她走过来锁住了轮椅让我无法动弹,手放在我的脖子上紧紧地握紧。我没有挣扎,任由她的手捏住我的颈部,让我处于窒息的状态,我没有办法经历心灵上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当我意识快要散失的时候,我才渐渐发觉她已经离开了。
相反,跑进来的是一个护士。
夏天,荆棘地上开了一朵妖艳的血红的花,那朵花身上长有满满的刺,路人都十分贪恋它。每次走进,刺就会深深地扎入人的体内,剧烈的疼痛才会使人清醒过来,只是现在已经是四边围城,都是荆棘。
在天穹上旋转的黑洞会吞噬这个世界,悲伤如洪水一般涌入我的生活,我再也没有想过明天,没有想过救赎。我的脑海中是赫拉的雷电,还有宙斯的愤怒,愤怒的赫拉想要杀掉宙斯,她把乌鸦们都放出来,这圣物们遮蔽了整片湛蓝的天空,想要给天地带来一场无比浩大的灾难。赫拉在笑,那是远方的最绝望的笑。
周围都弥漫着果实腐烂和死蛇尸体的臭味,世界像是陶瓷,装着这些恶心的东西被狠狠地摔下了地面。我想要跟邪恶的野兽抗争,一不小心把麋鹿的鹿角扯了下来,瞬间,神鹿消失了,大地一片死寂。
我还记得,在海子的小说里面有一段,特别绝望的情节:在他瘫坐下去时,铁尖迟钝、的戳入他的脖子。有几个妇人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一瞬间,他痛苦地意识到妻子分娩了。他如此逼真地看到了扭曲的妻子的发辫和那降生到这世上的小小的沾血的肉团。这是他留下的骨血,他的有眼睛的财宝。他咧着嘴咽下最后一口气,想笑又没有笑出来。
人们把这具尸体抬到他家院子里时,屋子里果真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不知为什么,牛栏里那头沾满泥巴的老黄牛的眼眶内也正滑动着泪珠。
我似乎看见爱情分娩出来的黑色的液体。
我知道我的身边不仅仅有护士,林在忍不住跑过来了,他抱住我,嘴唇狠狠地索取,向我宣示他的存在,每一个亲吻我都觉得是苦痛。
咬、吻。亲吻。
我无力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