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下午有其他军嫂们给她打的预备针,可这会亲耳从他嘴里听到要外出任务且归期不定,她的心像被人紧紧攥住霎时间呼吸不上来。她很害怕,害怕眼前这个男人有任何不测,承担不起丁点的“万一”。
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脆弱……,陆初杳抬起水润清眸紧紧锁住他的脸,目光一寸寸在他额头,鼻子,嘴唇扫过,强忍情绪道:“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两人脸贴脸,头靠头亲昵地感受着彼此。他的声音很低沉,是陆初杳最爱的那种富有磁性的音色,缓慢的语调在她头顶上方升起,奇异地抚平了她不安的心。他说:“好,我答应你。这次我不仅要平安归来,还要争取立功受奖。”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在连长这个位置上已经待得够久了。
陆初杳明白他的远大志向和勃勃野心,她想,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看到了宋铭泽的上进心,才会毫无防备地喜欢他吧。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关闭的主卧室时不时飘出耐人寻味的靡靡之音,吟哦声与粗喘声交织,听得月亮都羞涩地躲进了云层中。
宋铭泽外出做任务的第一天,陆初杳闭门不出。
第二天,她抱着孩子搭乘后勤部的采购车直奔市中心买下一辆二六大杠。自行车一进院,袁丽娟等人就围上前观摩,“初杳,你要上班啦?”
“没有啊。”
“那你怎么突然买自行车了?”自行车可是大物件,即使像他们这种男人当兵有津贴的人家,除非必要,也不会特意花百来块钱去买辆自行车。
陆初杳神色淡然,回答他们的疑问始终保持不疾不徐的语速,“方便嘛,想买点什么东西随时就能去。”
“这车多少钱!”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声粗嗓,众人寻着声音望去,顶着一头稀疏枯发的老太太站在最后面,表情不善地看向陆初杳继续说:“问你话呢,咋个不吭声。”
陆初杳阖下眼睑直接无视她,对离得近的袁丽娟等人道:“嫂子们我先上楼了。”说完便将自行车推到专门停放的车棚里,掏出新买的大锁锁好。穿过人群时,那老太太似乎觉得被小媳妇落了面子,精瘦却有力的爪子猛地袭向她。陆初杳反应快,连忙往右边闪去,让她扑了个空。
陆初杳吓坏了,背后的孩子同样被惊吓到啼哭起来。她又气又怕地躲在袁丽娟身后,慌乱无措地求助旁边军嫂让她帮忙将孩子解绑。袁丽娟是个热心肠,见此情况,不由皱眉指责老太太,“吴大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对初杳动手,没看见初杳背上还绑着个孩子吗?要是孩子有个意外,我看你们家李连长如何交代!”
吴大娘即李建斌的娘,吴春莲。
吴春莲在村里霸道惯了,她才不管那么多,三角眼高高吊起,一副尖酸刻薄样,怒骂:“关你屁事,我问那小娘皮,你插什么嘴。去去去,滚一边去。”
自从来到部队随军,袁丽娟哪里被人这么对待过,一口气憋在胸前涨得满脸通红,她把住吴春莲推搡的手腕愤愤不平道:“你个老虎婆当部队是什么地方,满嘴喷粪,动手动脚的,还有没有素质!”
“操蛋玩意你还来劲了是吧。”吴春莲举起落空的巴掌就要挥向袁丽娟的脸,其他人见势不妙,连忙扑上来劝架。“大娘,别冲动啊。”
老太太早年上公分一把好手,看着瘦实际力气贼大,要不是三四个人牵制住她,她就像只恶狼一样要撕咬下袁丽娟一口肉。那阴狠毒辣的目光看得大伙不由打个冷颤,不过袁丽娟不怕,她冷笑,“怎么着,真想打人,你打我一下试试看!今天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明年李建斌就得给我滚出部队!”
陆初杳躲在众人身后勉强哄住孩子,闻言抬起头,轻柔却分外有力量地说:“不如今天咱们就去找指导员好好说道说道,看看大娘这副喊打喊杀的模样,李建斌李连长要如何处理。”
“对,现在就去找指导员!”袁丽娟恶狠狠盯着吴大娘。
两边僵持不下时,有道柔柔弱弱的女声响起,钻进拉架人群的中间,是李建斌的媳妇朱美丽。她长相并不美丽,五官普通,唯独一双丹凤眼稍稍下垂就显得特别无辜,楚楚可怜。
“对不起对不起,我娘她只是一时冲动,不是故意的,我代替她向两位姐姐道歉。”她姿态卑谦,垂低着头,头发落下遮住大半脸庞,只看得见露出的尖尖下巴。
有她出面道歉,袁丽娟顿时骑虎难下,其他的人也觉得没必要小事化大。
“小杳,丽娟,要不算了。”
“是啊,现在男人们都在外面出任务,咱们女人家可不能拖后腿,有些小事各退一步就过去了。”
袁丽娟跟陆初杳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彼此交汇完眼神,心里有了成算。陆初杳正想顺着台阶下,结果,吴大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她媳妇一个大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以及小媳妇迅速红肿的脸蛋,足以显示吴大娘下手的力道有多重。
“我打死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要气死我是不是?”打完似乎还不解气,吴大娘咬牙切齿地狠狠掐住朱美丽的胳膊,嘴里脏话不断飙出。朱美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嘤嘤哭泣着,好可怜的样子。
袁丽娟都看呆了。
前院的动静把彭大嫂引来,她和另外两个团长夫人一起将人拉开。本来是邻里纠纷,最后演变成家务事,彭大嫂也不好多管,出面训斥敲打了几句便放人走了。
哄散人群后,陆初杳抱着哽咽的儿子上了楼。甩上房门,她憋得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不由捶床,“这叫什么事呀!”
她有预感,以后这种糟心事断不了……,宋知予小手摸摸妈妈的脸,好像知道她不开心一样,在给她安慰。
“谢谢宝宝,有你安慰,妈妈好多了。”陆初杳感动得心都化了,揽起宝贝儿子的脖子就是一阵猛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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