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榴花照眼,绿柳啼莺,一切都好。我在脸上点了花钿,盖住了那片痕迹,我把我能做的,竭力做到最好。
可我还是听到了许多的惋惜声,人们替谢景昭打抱不平,感慨他明珠蒙尘。
叹息声四起,我竟也替他委屈起来。
所以,入洞房后,我轻声宽慰他:「将军与我都是心冷的人,如此,便也不怕生出什么旁的纠葛了,你我只需相敬如宾三年,你的妻,便会因为一场伤寒死去,苦岭上便会多一座空坟,此后,再无人能挡你什么了,将军觉得,这样可好?」
他挑了挑眉,一双好看的眸子里露出些许意外,片刻后,他才笑着道:「甚好。」
「那明日,我脸上的花钿便有劳将军了。」
于是,翌日清晨,侍女们甫一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素来满身杀伐之气的将军,此刻只披一身睡袍,左手撑着妆台,微微俯下身,发丝垂下,勾连起身前女子的青丝,丝丝缕缕,纠缠痴绕,而那原本拿惯了刀剑的右手,此刻却执一支纤细的笔,笔尖悬在女子的肌肤之上,隔着光尘里柔弱的绒毛,似是试探与询问,许久后,那笔尖才缓缓落下,带着幽微的隐觉的宿命感,轻颤,游走,抚弄,将屏息不住的呼吸搅乱。
那一刻,侍女们莫名地红了脸。
也是那一刻,她们知道了,谢府此后,有了女主人。
在宫墙内活久了便会明白,有时候这些奴才看重的,并不是你的身份,而是另一个有身份的人,如何待你。
若是让他们看到我遭到谢景昭的厌弃,那么今后,我在这宅院里的日子不会好过。
笔尖离开的瞬间,那片多年前留下的疤痕却隐隐传来灼烧感,我迎上他端详我的目光,想从那双带着专注与莫名的郑重的眼里,寻到几丝破绽,不耐也好,冷意也好,偏偏,那深不见底的寒潭般的眸子一片静寂。
我看不出他的情绪。
也对,兵者,诡道也。男女之间,亦是如此。
我回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眼尾那朵海棠开得正盛,娇艳欲滴。
我笑了笑,心中却陡然发颤。
原来,会打仗的将军,自然也会做戏。我遇到高手了。
2
六月初,是夏至祭礼与异邦来朝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