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乾宁长公主跟前当女官。”
崔太后的神色立刻轻蔑起来:“原来如此。那直接传她过来吧。不行,她在乾宁跟前?”
吴君茹不明所以,如实回道:“是。”
“这还有些难办。”崔太后不知觉就皱起眉,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如今的神情多么为难,“乾宁这个人很是麻烦,被她看出端倪,这整个一颗棋都毁了。”
“太后,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吴君茹得意地上前邀功,“我得知了和静郡主的寿辰后,早早就传话给程慧真,让她在初十这一天抽空来内廷一会。看天色,现在已经快到我们约定的时辰了。”
……
两仪殿后殿内,程慧真左顾右盼,颇有些坐立不安。
“你怎么了?”一个女官奇怪地看着程慧真。
“没什么。”程慧真强笑了一下,继续铺手上的纸笺。
“莫名其妙。”女官中也有各有阵营,像是程慧真这种无权无势的平民女,就向来不得贵族女官的待见。说话的女官不屑地哼了一声,抱着怀中的已经印好花的纸笺往外走去,结果刚出门就和一个人装了满怀。
女官怀里的花笺一下被撞散了,女官本想发作,抬头看到来人却噤了声:“向卉姐,怎么是你?”
女官这话说得颇有些惴惴,向卉是乾宁公主身边得力的红人,得罪了她,那可大为不妙。
向卉面容有些苍白,看起来很是恍惚,她摇摇头,笑道:“没事,是我没注意。”
“向卉姐,你见公主了吗?这些花笺做好了,要现在给公主送过去吗?”
“公主就在主殿,你们去问问好了。”
“哎,好!”女官快步跑着出去了。
两仪殿,容珂正在看呈上来的奏折。
元日放假十四天,初八正式上朝,朝廷照常运转。过年那几日虽然放假,但是公务却不会变少,现在一开朝,这些东西就都积压到容珂案头了。
“殿下,后殿刚刚来报,您吩咐的印花纸笺做好了,要现在送上来吗?”松雪问道。
容珂本想说不必,但是她的笔尖顿了一顿,抬起头,若有所思地问道:“花笺,是新进的女官在负责罢?”
花笺是容珂想出来的,在纸上印上花瓣,好看又清雅,但是说白了这桩事并没有什么必要,所以这是个闲职,专门用来安置刚入宫的女官的。这些女官身份各异,容珂不放心让她们接手要紧事,但是闲置着也不行,干脆随口给她们找点事情做。
“是。”
容珂眼中光彩一动,随即笑了,她低下头,一边写字一边道:“让她们进来吧。”
松雪被容珂这一笑弄得毛骨悚然,她悄悄摸了摸胳膊,暗暗想着,公主这又是盯上了谁。容珂的习惯和很多人不同,甚至恰恰相反,旁人生气时总会绷着脸,但是容珂却不一样,她心里越气,脸上的笑就越灿烂。每次看到容珂这样笑,松雪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松雪出去传旨,没一会,两个女官进来了。“参加殿下。”
“嗯。”容珂搁下笔,坐直了身体后松了松手腕,看着桌案下面的两个人问道,“你们应当入宫不久吧?”
程慧真不知为什么被乾宁叫过来,现在听到乾宁问话,她更是怕的无法讲话。而另一个女官就聪明多了,她明白面前和她说话都是谁,靠近乾宁意味着什么,女官按捺着兴奋回道:“是臣女。”
这个女官本以为自己被乾宁问起,接下来肯定是安排要紧活,没想到下一瞬她就听乾宁说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女官简直一头雾水,但又不敢违抗,只好糊里糊涂地退下。程慧真看到同伴走了,手心捏的越发紧。
她正紧张的无以复加,就听到头上传来一个清澈的声音:“你叫程慧真?”
“正是。”
容珂手托着下巴,撑在桌案上,看到程慧真还是低着脑袋,她无声地笑了笑,问:“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你为何不敢抬头?”
“臣女不敢!”这样说着,程慧真慢慢抬起眼睑。
顺着两仪殿规整的地砖线,程慧真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方暗色的木案,白底紫纹的裙裾,高高垒起的周折,以及……一张漂亮的不像话的脸。
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程慧真下意识地想低头,但又被对方容貌所摄,一时无法反应。容珂似乎也在打量她,半响后,轻轻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容珂暗暗想着,原来有福气的脸是长这样的。听说这几日萧景铎托人给他的表妹打听亲事,看来,他们的青梅竹马情谊也没有多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