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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
暴风雪降临的夜晚,被抢走的父亲,死去的母亲、哥哥和姐
姐,失去的家……
「不,」美雪说,「是你。」
「不是我!」我拼命摇头,想把那些逐渐回归的记忆抛出脑
海,可那些记忆却越发清晰,「不是我!是你害的我,是你
——」可是啊,山魅是从来不会害人的,它只会蛊惑人——
暴风雪来临的前一夜,她正是这样搂着我、哄我入睡。
她在我耳边低语:「爸爸明天就要走了,阿松。」
「如果爸爸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办?」
「妈妈,你不要难过……」我在梦中回答她,「如果爸爸不想再
回来,明天就不让他走了。」
「是啊,阿松,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妈妈,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那一夜,我穿好衣服下了床,走出房间,走出家门,走过那一
排风干鸡的死尸,来到了车库。
「阿松,远一点吧,」她说,「这样才不会被爸爸发现。我们
去山顶上吧……」
梦游的人有无限潜能。一整夜,我拎着柴油桶,五六次来回,
一桶接一桶将柴油带到山顶,全部倒尽,直至天空微明才回到
床上。
「不是我……不是我……」我在她怀中拼命摇头,泪流满面。
我和哥哥姐姐曾追逐过下山的雪水。
姐姐说:「雪水让人滑倒,是因为摩擦力变小。如果太阳把雪晒化了一层,雪水渗进雪里,积雪和山之间的摩擦力也会变小……」
「雪崩,就像蝴蝶效应一样,雪水涓涓流淌,润物无声。有时雪层上滑出一个小裂缝,有时你朝着山上大喊一声,大灾难就来了……」
姐姐啊,雪水不是最滑的。
油才是最滑的。
这是人生同我开的最大的玩笑了。
8
父亲患了失语症,他拼尽全力,也只能说出:「回……家……」因此第二天,美雪就带着我和父亲,往雪山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