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他这个皇上失去的才是最多,当真成为孤家寡人了。
见皇上沉默,他们便不停地给皇上磕头,坚硬的额头触碰到地面,发出沉闷而又明朗的声响。
他们的额头一点点变红,然后破了皮,直至血流不止,这才在皇帝的厉声呵斥中停下了。
“够了!”皇帝怒声呵斥,“难道你们想让朕这里血流成河吗?”
楚若珺的脊背挺得笔直,仰头道:“我们只是想求皇帝看在往昔同吃苦,共患难的情分上,放过林少帅,并无他意。”
皇上皱了皱眉,今天他们一个个都来逼朕,从林帅的朝堂示威,到尚云柔唯恐辜负了百姓,现在楚若珺又带着战友走感情这条路。
他们还有什么招没有用,是不是还能把已经远离红尘的景阳和南下的昭阳也找回来劝慰自己?
楚若珺继续道:“林少帅和我这样的半吊子不同,他的每一步都是一刀一枪豁出性命拼来的,就算被俘,就算被严刑拷问,他也从来没有为了自己活命出卖军情。皇上知道他就算到了绝境也不会反,不会叛变,如今却要降下他的铮铮傲骨讨生活了吗?就算他最后终于委曲求全了,那样的日子,一定不如给他一刀来的痛快。”
皇上的脸色白了白,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你怎么知。。。。。”
话未说完,皇上便将最后一个字咽下去。
他忽然想起来,林长天和她是青梅竹马,身在将门,感受定是相通的。
“皇上到底再害怕什么呢?”楚若珺抬头看着他,很是疑惑地问道。
楚若珺的这句话好似忽然点醒了他,皇上神情一边,抿着嘴角思考。
是啊,他到底再怕些什么呢?
沈颐已经死了,无后,绝无东山再起的可能性。
手握军权的林长天不会反,不会叛变。
邵家倒了,邵太后也年迈,十日有三日都再生病,还有谁会对他的皇位产生威胁?
金人吗?弘筹吗?
那不是更要留着林长天去守卫河山吗?难不成指望着后宫的妃嫔,还是只知道遵循礼法的尚大人?
皇上茫茫然地看向楚若珺,是否每一个当局者都会看不清真相,徒增孽障。
上次楚若珺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也陷入了这般沉思,他为何要收楚若珺这样一个难管教的女人在后宫,自己明明不喜欢她,甚至是全然不喜欢这种个性张扬的类型。
她的出现,带给他满目疮痍的残破身体,这次她再度出现,带给他面目全非的现实。
透过稀薄的空气,皇上看到她从入殿起便蹙起的眉头,脸上写满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
原本精灵古怪的一双眼睛,也变得疏离而防备,当年那个扬着拳头保护一个戏子的少女,怎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那些在树下一起吃牛肉面,在雪地里互帮互助的身影,如何也重叠不到一起去了。
他见楚若珺如此,楚若珺见他应如是。
这时身后有一道怯怯的声音响起,“皇上,赎草民多嘴,就算知道草民的这些话皇上您可能不爱听,但草民还是想说。”
皇上平淡道:“朕恕你无罪,请讲。”
那士兵到底还是很胆小的,不敢直视皇帝,便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轻声道:“当年从金国逃命回来,皇上您就被齐王软禁在竹苑,断面断粮,那时皇后娘娘还即将临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