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一战成名。:3w。し
虽说这不是他头一回追讨欠银了,可显然这一回的情况跟以往有所不同。在最初,贾赦也好,廉亲王也罢,都是事先调查清楚了对方确实有丰厚家底,这才上门追讨欠银的。简单地说,被他们上门要债的,基本上都是自找的。可齐国府的确没啥钱。
别以为他们家能勉强凑出价值近六十万两银子的财物,就一定是有钱的,其实并不尽然。
起初,齐国府是跟宁荣二府一样,祖上都是开国元勋,可问题在于,就连齐国公陈翼也不是甚么靠谱的人。能捞钱,他也能花钱,事实上他留给后人的也不过是这么一座齐国府,并公中库房的一些不多的财物。而在这之后,齐国府上下就没出个一个能耐人,之所以不曾坐吃山空,还亏得他们家子嗣单薄,加上本朝还是比较崇尚厚嫁的,靠着嫁入齐国府女眷的嫁妆,他们家好赖也撑了过去。
近六十万两的财物里,除却公中库房收缴的那些外,剩余二十五万是这般组成的。
齐国府大老爷之妻贡献了八万两银子,大爷之妻勉强凑了五万两,剩余的十二万两财物全部出自于大小姐陈霜的嫁妆。
陈霜哭死在闺房里。
嫁妆对于女子的意义无需多言,说句难听点儿的话,失去了全部嫁妆简直就是比失去了夫君还要惨烈。毕竟,没男人一样能活,还能舒舒服服的活,可若是没了嫁妆,要么亲事泡汤当一辈子老姑婆,要么就勉强进门受婆家的白眼一辈子坎坷无比。当然,若是齐国府之后能为陈霜再度置办一份相类似的嫁妆,那么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可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说公中库房里的财物是齐国府全部家产的话,那么两位女眷所凑的就已经将最后的保障给毁去了,至于陈霜……
自求多福罢。
这后宅女眷会如何,外人也只能猜测,可在这一日过后,齐国府的变化却是显而易见的。
以往,齐国府父子俩一年至少有大半年在外头鬼混,毕竟他们府上的家底虽比不上其他功勋世家,却也完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然而,自打家底被掏空后,他们父子俩直接就怂了。
秦楼楚馆再也寻不到齐国府父子俩的身影了,眼瞅着就到年关了,也不见他们唤银楼、绣坊的人进府,倒是听闻管家寻了好几个牙子。
所谓牙子,其实就是中人,一般来说跟这种高门大户打交道的,多半都是买卖人口的人牙子。不过齐国府却是各种牙子都见,不单将府里原就不多的田产地契兜售一空,还卖了一串儿的下人,就连原本搁在房中的摆件器皿,也都寻人紧急脱了手。
种种迹象表明,齐国府真的是没钱了,不是装可怜,而是真真正正的穷了。
消息传出后,满朝哗然。
因着贾赦已经是从二品的内阁学士了,他是完全有资格上早朝的,尽管他本人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而就在齐国府追讨欠银的事情过去小半月后,腊月的某一日早朝,有人向贾赦发难了。
发难的理由很简单,就算要追讨欠银,也不能将人往死里逼,这要是摊上没啥名气的小门小户,倒也罢了。可问题在于,齐国府是太|祖皇帝所赐封的四王八公十二侯之一,是真正的开国功勋!
“……求圣上严惩贾学士,他此番做法简直有辱斯文!”
不幸当了出头鸟的是御史台的某位倒霉御史。其实,贾赦对于御史台还是蛮有好感的,去过那么多地方,贾赦私以为也就是御史台跟他的气质蛮契合的,毕竟都是同类,看谁不顺眼就龇牙咧嘴的狂吠,甚至直接扑上去撕咬也是有的。
然而,当贾赦成为被狂吠、被撕咬的对象时,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尤其对方还唤他为贾!学!士!
“贾恩侯,你可有话要说?”长青帝面无表情的点了贾赦,虽说并没有旁的举动,可他这话就已经露出了偏袒的端倪了。试问,若真的听进了先前倒霉御史这话,何必再询问贾赦呢?
再看贾赦,他倒是真没弄懂长青帝的意思,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为自己“辩解”。
“甚么叫做有辱斯文?知晓我祖上是谁吗?荣国公贾源就是我祖父!他老人家当年可是跟随者太|祖皇帝上阵杀敌浴血奋战的!你说我有辱斯文?真是不好意思,我祖父斗大的字都不识一箩筐,而我……哼,我就是祖父带大的!”
——所以你很光荣啊喂!
倒霉御史的脸都绿了,再给他十个脑子也照样跟不上贾赦的思路。正常人在听到对方说自己有辱斯文时,难道不该反驳吗?开口就承认是个甚么路数?还有,他方才那番话的重点真的在于有辱斯文本身吗?难道不该是在斥责贾赦逼死功勋之后吗?
“贾学士此言差矣,您是荣国公之后,这点在场所有人都知晓。可您是否还曾记得,齐国府也同样都是太|祖皇帝赐封的八公之一?您此番做法,难道就无愧于祖先吗?”
“我愧疚?我作甚要愧疚?同样都是国公之后,我咋样他咋样?对,说起来我跟他一样都没有习武的天赋。可当我头悬梁锥刺股的时候,他在秦楼楚馆。当我挥汗如雨绞尽脑汁的在贡院科考时,他还在秦楼楚馆。当我主动归整家产变卖家当只求将欠银还上时,他丫的居然仍在秦楼楚馆。行啊,如今欠银还上了,他终于没钱上秦楼楚馆了,这错还算到我头上了?你这么同情他,你倒是把家产全给他,让他花到头牌姑娘上去啊!!”
长青帝轻咳道:“咳咳。”
得了提醒的贾赦低头一琢磨,旋即换了个角度怒喷道:“让他归还欠银哪里有错了?父债子偿怎么就不对了?有句话不知晓你听说过没有?破而后立!这以往,齐国府就算没有厚实的家底,那起码吃喝不愁。可如今,家底是没了,他们就不能再懒散下去了。那齐国府大老爷也就比我长了两三岁,他儿子更是未及弱冠之龄,大好的青春年华与其泡在秦楼楚馆里,他还不如也去念书!”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当然不是震惊于贾赦的良苦用心,而是震惊于这么不要脸的话,他怎么能说的这般理直气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