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拼命摇头:“才不是呢,就是送送你。等你回来,你就走我修的桥过江回家去!”
她是真的有些慌乱,竟很蹩脚的没话找话来着。明湛看着她,咧开嘴笑了,黑水晶般的眼眸,在微熹晨光中,闪烁着光芒。
秦琴被笑得越发慌乱,脑子一空白,张开双臂抱了上去。
被她拥在怀里的男人,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反手圈住了她的腰。俯身下弯,把她抱得好好的,明湛在她耳畔轻声细语:“傻丫头,我很快就会回来了。有什么事情,写信告诉我。”
秦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不争气,一听这话,眼眶就湿润了。
她闭上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额头上落下柔软温润的触感,那是明湛亲了她。
那一天秦琴一脑子空白的。
停留在明湛亲了她的那一时,那一刻上。
……
自从在府衙(郡治)里往至各县张榜贴了悬赏令,招收民间有能力者总掌文兰河大桥工程,文州县县衙门口的公告板前,就没断过热闹。
过河难,一直是文州、儋城两个地方老百姓的一块心病。
如今两地行署合一,修桥更是成了刚需。
而两城都靠海,其中不乏擅修水利渔船的能工巧匠,更是纷纷摩拳擦掌,想要把这件积大功德的好事,揽在自己身上!
秦琴派了些跑腿小子去打探消息,反馈回来的消息就是,揭榜的人还不少。但好些才进去了,就被送出来了。也有一些进去了再没出来的,想来是被留用了。
三天后,做好了一番准备的秦琴,换上一身男装,用书囊背着图纸,径直去了县衙。
她不欲过于张扬,特意选了个人少的时候去。公告栏前,只有两三个人,衣服虽浆洗过,很是干净的模样,但粗粝的皮肤和指甲缝洗不掉的灰尘说明了这些人做泥水工的苦出身。
“卫大掌,别冒险了,要砍头充军的啊!”
“我想要试试看,今儿个是好机会……怕是错过这个村,没有那个店了啊。”
秦琴越过了这些人,来到了公告板前面,轻轻揭下其中一张告示。她脑子里不断转悠复盘着自己的计划,就连身边霎时之间陷入死寂都没觉察到。
旁边下了暴雨似的,脚步声轻且密,呼啦啦跑出来四名人高马大的衙役。当先一人指着秦琴鼻尖道:“喂!兀那妇人,此乃衙门重地,官印了的悬赏令,不得儿戏破坏!”
那几名泥水工鸦雀无声,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都招呼在秦琴身上。秦琴手里还拿着悬赏令,很是无辜地高举起来:“民妇并非蓄意破坏。”
为首那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秦琴,道:“您是……靠海村的秦琴夫人?小三元秦秋平的娘亲?”
秦琴一怔。
那人抱拳,客气了几分,道:“小姓符,乃是陈大人跟前当差的捕头。此前护送我家公子小姐去诗会,和夫人曾有一面之缘。”
秦琴这才了然,拱手道:“民妇见过符捕头。”
符捕头道:“既是相识,又是小三元的亲生娘亲。那么夫人误撕悬赏令一事就此了了。按规矩,小的应当护送夫人回去才是。只是小的如今尚有公务在身,没法恭送夫人,夫人请自行回去吧。”
旁边那三名泥水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其中一名黢黑瘦削精干汉子,一步上前,躬身道:“捕爷,草民名叫卫家栋。我们哥仨是从沙坛村来的,祖上三代都是修桥铺路人,营造泥水工。想要斗胆揭下悬赏令,帮忙乡亲们建造文兰河上的桥。”
卫家栋说话磕磕巴巴的,符捕头皱着眉头,显然是耐着性子的,把他的话听完了。又上上下下打量着卫家栋,只看得卫家栋脑门上汗珠大颗叠着小颗的落了三层,方才微微点头:“沙坛村是大名鼎鼎的‘桥匠村’,看诸位穿着金刚靴,腰系钢板带,背上行囊甚重,想是背了桥八件,有备而来。”
卫家栋一喜,躬身作揖的,道:“大人好眼力,一眼看出来了,说得半点不错!”
符捕头挥挥手,道:“错不错的,我说了不算,少拍我马屁。想要过了这第一关,还得陈大人说了算!这边跟我进去吧!”
说着,就转过身去,把几个汉子往县衙里带。还没走两步,秦琴叫住了:“哎,我也撕了悬赏令呀!带上我呀!”
所有人都一愣,符捕头再次转过身,这次眉毛皱得越发紧了,态度还是好的:“秦夫人,休得胡闹。请回吧。”ωWW。
秦琴很认真地说:“我没有胡闹啊。我撕悬赏令,就是要毛遂自荐,报名修桥!”
符捕头才不信,直摇头:“那怎么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女流之辈可以建桥!”
秦琴道:“我就可以。要不然就从我开始呗?”
符捕头噗嗤一声,乐了,道:“别说笑了,夫人。这都日头偏西了,赶紧回家洗衣做饭是正经!走吧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又转过身去要走,秦琴身影一闪,侧过身,从符捕头身边挤了过去,站在了县衙门槛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