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林姨情急之下将孩子塞给他的,他托着她,有一阵不自在,然后他冷静下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面对如此简单地事情却如此紧张,于是仔细看她。
她的小胳膊很细,手指更细,皮肤变成了好看的白里透红,虽然身子瘦小,但是脸上却有点肉嘟嘟的样子,她看着他卖力的瞪着小腿笑,虽然那动作在他看来细微至极,但仍然充满着生命的生机勃勃。
他觉得他和她对视了很长时间,因为他的脑子是空白的,甚至是有些惶恐的。
因为他习惯了收割别人的生命,却第一次见证生命的诞生和存在,他觉得他只要稍微一用力,这个脆弱的小生命就会逝去,他搞不好会弄死她。
于是他想将她放回保温箱,可是那孩子却伸出小手,握住他衣服的扣子。
那只手还没有他的小手指长,握着他衣襟的扣子时还包不过来,小家伙似乎有些好奇,转着大眼睛很高兴,他想扯掉她的手,却发现根本不敢,因为实在是太脆弱。
是的,“脆弱”是南宫冥接触这个小生命时的第一感觉。他向来觉得女人已经很柔弱,没想到婴儿可以脆弱成这个样子。
他小时候也这样弱小?他也是从这样一个被人随手就能碾死的形状长成现在这个模样?他忘了妈妈,没有人告诉他他是怎样的存在,他唯一有印象的是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弟弟南宫枫,父亲到处鬼混的私生子,临死之前托付给他,也算是还有点做父亲的自觉。
可是他见到南宫枫的时候,南宫枫已经6岁,也并不是这样弱,所以眼前的一切和怀抱的一切,对于南宫冥来说,都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再后来,他瞒着米小白带走这个孩子,安顿在林姨所在的那个公寓,他每个周几乎都会去看看她,而每一次,她似乎都会变大一点,变得更漂亮更有趣一点。
她叫做小金,金色的金,金光闪闪的金,璀璨的金色,阳光下最美丽的颜色——人如其名,她很适合这名字。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已经开始敢双手插在小金咯吱窝下面端详这个孩子了,他觉得虽然她的眉头有点像她那个狂妄自大的父亲,但是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像她的母亲,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甜甜的样子很好看,而炎瑾瑜那种阴险狡诈的商人,绝对不会有这么光明的笑容。
这就是大家都说的孩子像父母吗?如果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女儿,她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有着一双深邃的绿色眼睛?或者有着像他母亲一样棕褐色偏红的好看头发?
想到这里的时候,南宫冥忽然浑身一个激灵,他觉得他的思想在被某种东西侵蚀——明明早就做好决定,不留子嗣、不成立家庭是他的原则。
过去未曾改变,现在没有改,将来更不会改。
他绝不给敌人留下任何把柄,留下任何软肋,一个南宫枫已经让他麻烦连连,他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他要成立自己最好的黑色帝国,他要让所有黑道人匍匐在他的脚下,他要用自己的双手争得最高的利益,获得最大的权益!
他南宫冥,这一生,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摆布命运,他的命,必须他自己去争、去建立!
想到这里的南宫冥,停止了对小金的频繁探望,可是他却发现无论是面对美女还是美酒,竟然都不如那个小家伙干净的笑容令他回味无穷!尤其是当下属们讨论要不要切下这孩子一只耳朵或一根手指寄送给炎瑾瑜做警告交换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他愤怒异常!
向来冷酷无情的他,竟然第一次觉得这样对待一个婴儿是不道德的,是的,一个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人生里的两个字:道德!
他强力镇压了属下们的建议,再次频繁的探望那个每天都会变得更漂亮更活泼的小婴儿,他会把她放在自己腿上,看她开心的抓着她的衣襟笑好久,会递给她一根手指看她自娱自乐,她一边抱着她的手指,一边拿粉嫩软软的牙龈啃他的时候,那痒痒的感觉很奇妙。他觉得自己第一次很想讨好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个不会坐不会爬的小baby,但是他却觉得逗她成功笑起来比拿下任何一个地盘更能让他心情愉悦。
他好像吸毒者一样无法自拔的贪恋这种感觉——也许是寂寞太久,也许是年龄大了也开始喜欢小孩子了,又或者也许是因为这个孩子太开朗活泼了,他很喜欢她甚至为她做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比如某一次,林姨不在,他喂她喝水的时候发现她被呛到了,小被子也湿透了,于是将她从襁褓里提溜出来——她乖乖地趴在他的怀里,小身子软软的靠着,虽然很轻,但是能看出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很信赖,也很依赖,因为没有了被子的保护,她整个人光溜溜的,皮肤滑的像是奶油。
她看到了他下巴上的一根胡茬,淘气的用手去戳,他拿下她的小手,她立即换另一只小手,还用力用脚踩着他的肚子想要往上攀爬,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还急的直哼哼,他看着她脆弱的四肢和吹弹可破的肌肤,感觉像是捧着一个很重要的宝物,他不由自主的用手托着她的脊背帮她“得逞”,他发现那一刻,他对这孩子充满了保护欲,不愿意让她被任何伤害一点点。
大概永远不会有人相信,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这样的人有一天会对一个放肆的孩子这样纵容,也许就是为了换取一个笑容,最纯真最美丽的笑容。
就在这时,只听“噗”的一声,空气传来一股可怕的肮脏气味,南宫冥预感不好,伸手一摸,果然自己的衬衫和裤子上都是黄黄绿绿的半流质粪便。
有洁癖的他瞬间感觉整个天都塌了,脑子“嗡”的一下乍看,他直接拎起这个小家伙愤怒的看着她,气的浑身颤抖,这个小家伙却瞪着狡黠的眸子冲着他开心的笑起来,似乎明白自己奸计得逞:“嘎!嘎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