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瞧瞧还要带些什么?”念梅两手提着食盒,身后念柳还抱着给沈肆准备的补身子的药材,宋婉清瞧了一眼,道:“没什么了,这些就够了。”沈肆没叫人声张,现在知道沈肆病了的也只有宋婉清,早晨听念柳说昨个儿半夜墨竹斋沈肆又闹了起来,好在下半夜安稳睡了,没再出什么事,宋婉清今晨起了就叫念梅准备了这些东西,准备去墨竹斋看看沈肆。今日休沐,无需上朝,沈肆便在院中歇息,他虽病了,却没在床上躺着,而是换了中衣坐在榻边看起书来。宋婉清进去时沈肆正要起身给自己倒盏茶吃,宋婉清提袍进了内室,一眼就看见举着茶壶的沈肆。她走上前,接过沈肆手里的白瓷茶壶,摸了摸壶肚,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她道:“长公子大病初愈,不宜用冷的,我带了些养胃的汤羹,小厨房新做的,还是热的,长公子用些吧。”说着念梅提了食盒上前,把汤羹放在了桌子上。昨日说好的去烟渺阁用膳,沈肆却没去成,虽说事出有因,可对上宋婉清那双秋水盈盈的眸子时,沈肆还是觉得有几分愧对。他道:“昨日累你等我,不曾想却是没去成。”宋婉清嗓音温软:“这有什么的,烟渺阁的小厨房时刻都备着给长公子的菜肴,长公子何时来不行?先将身子养好了,才能用得了这珍馐啊。”说起沈肆这病,他自己也觉得来的蹊跷,他用的都是厨房送来的菜,并未贪嘴吃些什么,怎么就病的这样厉害了?从晌午用过饭食一直闹到了晚上,沈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他脸色蜡黄,却还安慰着宋婉清:“你不必担心我,我是男子身强力壮的,这都是些小事。”看上去倒还真是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只是宋婉清的心思却不在这里,沈肆这病太过蹊跷,她怎么觉得是萧承宴动了什么手脚?细细一想,沈肆毕竟是萧承宴的兄长,他还不至于这样丧心病狂。沈肆用了汤羹,道:“明日何家要咱们过府宴会,我身子不适就不去了,你带着媛儿一起去吧。”沈昭心情不好,自从定了亲就没参加过什么宴会,何家这次她自然也不会去。这次是何家大郎君麟儿的百日宴,侯府和何家定了亲,说起来也是沈媛的侄儿,沈媛是自然要去的,只是她性子莽撞,沈肆怕她冲撞了旁人,便叫宋婉清看着她些,上次沈媛落水的事他还没忘呢。宋婉清应下:“这是自然,我会好好看顾七妹妹的。”沈肆犹疑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宋婉清:“明日何家百日宴,惊影或许也会去,若你碰见她。。。。。。她还是孩子心性,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宋婉清眉眼安然不动,她温柔笑道:“这是自然。”沈肆一怔,他以为宋婉清多会有些不愿意的,毕竟林惊影是要嫁进来的,可她为何?沈肆还想问些什么,宋婉清已经起身:“长公子身体不适,还得多歇歇,我就不叨扰了。”沈肆嗯了一声,看着宋婉清出了房门,他心忽的沉了下来,宋婉清贤惠柔婉,是大娘子的不二人选,可他。。。。。。却好像从没看透过她。翌日一早,宋婉清和沈媛坐上了前往何家的马车。何家喜添麟儿,宋婉清为孩子准备了一个白玉项圈,是她嫁妆箱子里的,不算贵重,胜在意头好。沈媛为孩子备了一对鎏金虎头的小镯子,和苏绣的一双虎头鞋,鞋上还镶了两颗顶大的东珠,这毕竟是她以后的侄儿了,不得备点贵重的东西?宋婉清今日外罩的是一件淡粉色的软烟纱织花褙子,内里配了浅色交领罗裙,她眉目又温柔,这一身穿在身上任谁看了也觉得她光彩照人,叫人忍不住亲近。沈媛不是第一次来何家了,她上次在何家闹了笑话,这次是想着为自己找回些场子来的,况且她已经和何承熹定了亲,往后就是何家的大娘子了,沈媛想着,不由得多了几分底气。马车在何府门口停下,前头打头的是萧承宴,他从马上下来,装似不经意的扫了眼宋婉清所在的马车。何家下帖子时特地给萧承宴送了一份去,沈肆身子不适,沈随不常参加这种宴会,是以侯府的郎君里头只有萧承宴一个来了。宋婉清扶着念柳下了马车,沈媛一见何家的牌匾激动的手都有些发抖,她和何承熹定了亲,那这里往后就是自己的家了。她怀着激动的心情上了台阶,宋婉清跟在她身后,姑嫂两个进了府门,何家的几位大娘子见了沈媛一口一个七姑娘的叫着,沈媛对自己未来的几位嫂嫂很有好感,被叫的有些不知所以了。还是宋婉清出来解围,说先去看看何舅母,两人这才进了院中。沈媛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廊桥边上的何承熹,无他,只因何承熹生的实在是惹眼,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沈媛想冲何承熹招手,想了想到底是没做。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正想走上前去,却听见身边有人在议论着什么。两三个贵女凑在一处,正悄悄的打量着何承熹,其中一个道:“那位郎君是何家公子吗,从前怎么没见过,生的这样俊俏,也不知定亲了没有。”“不巧,他才和我定了亲。”沈媛走上前去,柳眉轻挑,她指着何承熹的方向,低声道:“那位,是我的。”她自小娇惯,盛气凌人起来气势丝毫不输姜氏和林惊影,甚至还有些青出于蓝的意味。那几人知道沈媛的身份,也不敢开罪,纷纷夸奖起沈媛和何承熹般配来。宋婉清哑然失笑,沈媛果真是年纪小,性子还透着孩子气。沈媛才懒得搭理那几个,提着裙摆忐忑的朝何承熹走去,沈媛要和何承熹说话,宋婉清自然不好跟上去,萧承宴就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宋婉清有意躲他,四下打量着,想寻个自己认识的人。忽然她瞧见厅中的何秀华,何秀华也正朝宋婉清的方向看过来,宋婉清笑笑,朝何秀华的方向走了过去。“母亲。”这几日关于宁远侯府的消息就没断过,何氏又叫身边人打听着,自然没错过关于宋婉清的事。她心中猜到宋婉清怕是不会听她的话和离了,她本就不是亲娘,又苛待了她多年,再说下去怕是这点稀薄的母女情分都要没了。她道:“我知你心意,也不再劝你了,只是侯府日子艰难,你要多保重身子,往后林惊影进了府若有龃龉,切勿动气伤身。”宋婉清温柔一笑,眼神有些复杂:“母亲让我保重,母亲自己却没好好保重自身。”何秀华闻言心头发酸,她点了几下头,“你说的是,今日用饭时我必多吃一碗。”她话音才落,何舅母一脸笑意的来了:“你二人在这里做什么呢,快随我一起去看看孩子吧!”这是她第一个孙儿,疼得跟什么似的,提起这个孙儿时高兴的嘴都要合不拢了。何氏道:“这是自然,小孩子都是最讨人喜欢的,我们正想着去看呢。”宋婉清扶着何秀华起身,两人从石子小径上经过,何家是清贵人家,今日来的多是汴京的清流官眷,却也不乏高门豪族,几个姑娘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处说着话。宋婉清经过廊柱下站着的几人时,觉得她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带着打量。果不其然,宋婉清才擦身过去,其中一人就道:“这便是宁远侯府的宋大娘子?她身旁的是先璟伯爷的发妻何氏吧,不是说她母女二人不和多年,怎么如今凑在一处去了?”穿绿衣的那位姑娘声音尖细:“怕不是如今飞上枝头了,为了给自己博个好名声,才想起来讨好嫡母了吧。”“你这话说的,她如今毕竟是侯府大娘子,一个庶女出身本就上不了台面,要是名声再不堪闻,长公子不早将人休了?”“几位妹妹说的是啊。”宋婉湘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她捏着帕子,怪声怪调道:“我这个三妹妹是最会装乖的,这些于她,也都不算些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