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人,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而他们行使这些权力,经常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情绪变化。苏映安重活一世,比谁都懂得生命诚可贵。她想了想才说:“回殿下,我也不是很清楚是谁说的看见了殿下。今日叫我家婆惊扰了太子,是我的错。“日后太子再来画舫,我一定会保证太子得以清闲。”苏映安扯开了话题,谢清胤盯着她露出的双眼,久久没有说话。楚卿卿心头焦急。今日在外面闹出一阵响动的,原来是侯府老夫人。她当时是隐隐约约听见了苏映安的声音,所以才会主动同太子搭话,吸引他的注意力。楚卿卿就是担心太子会因为那些闹人的声音,怪罪画舫。但如今看来,太子果真还是生气的。她正要开口说话,谢清胤便撂下了一句话。“陆少夫人,与其给孤这样的空口承诺,倒不如成人之美,让楚姑娘跟孤回去。”苏映安闻言猛地抬头。楚卿卿也震惊地看向了他。谢清胤是几位皇子中,最温文儒雅的一位,也是皇上最器重的一位。这些传闻,只要是京城人,便知道。可是苏映安此时看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的他,只觉得寒从心起。他跟谢景辞要人完全不同。摄政王还要顾及自己的名声,不能惹得圣怒与猜忌。但太子就不同了,他是当今圣上的儿子,未来的皇帝。得罪摄政王,最惨的结果也就是横尸荒野罢了。而得罪了太子,却有可能会牵连全家。苏映安脑中飞速转动,也没有想好要用什么样的措辞去拒绝他。还是楚卿卿说:“太子殿下,苏小姐是奴家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奴家都不能因为有了怜惜奴家的客人,便离开画舫独自好。”谢清胤看着楚卿卿问:“你不愿意跟着孤走?”楚卿卿满头大汗,“奴、奴家只是觉得要念着好人之恩情,否则日后便不会有人再帮奴家了。”他又问:“所以甘心在这里,做一个艺伎,放弃更好的日子。”苏映安看不下去了,正欲开口的时候,楚卿卿却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率先她开口。楚卿卿抿了抿唇,抬眼。她声音坚定道:“奴家只知道自己不该做背信弃义之人,倘若有一天苏小姐说不要奴家了,那才是奴家思索出路的时候。”苏映安的太阳穴一跳。太子总是带着笑,实际很危险。好半晌,甲板上没有人说话,只有晚风呼啸。“好,你若如此说,孤也不会强迫你。”说罢,谢清胤转身便下了画舫。码头上有一架宽大而低调马车,正等着他。看见太子上了马车离开,甲板上的几个人才重重地松了口气。苏映安:“你可知你刚才做了什么?”楚卿卿握住她的手:“我说的都是实话,只希望刚才的话,没有给苏小姐添麻烦才是真的。”她眼眶有些发热。“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楚卿卿微微一笑,“我知道,苏小姐放心好了,我做这些只是想要报恩,所以我有分寸,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苏映安抿了抿唇,还没说话,忽然听见从楼上传来了两道脚步声。走路的人淡定又从容,不是画舫上面的伙计会走出来的步伐。几人下意识看了过去。一双穿着暗金纹绣蟒靴的腿下来,紧接着便是一袭黑衣的谢景辞,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几人脸上都露出了十分惊讶的神色。苏映安愣了愣,问绘椿:“今日王爷也来做客了?”绘椿茫然地摇了摇头,“奴婢没有看见……”她懂了,谢景辞恐怕不是以正常的姿态来的。“你们先去收拾东西吧,卿卿,你也早些回去。”众人散开,谢景辞的侍卫也去画舫和码头相连处等着。两人对立而站,他也没说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画舫的二楼。一阵风拂过,掀开了苏映安的面纱,露出了她红艳的唇,还有粉白的面颊。有些碍事。她抬起手臂绕到脑后,解开了面纱的系带,露出了皓腕。谢景辞看着她摘下面纱的动作,心猛地一跳。只是下一息,她的话让他悸动的心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王爷很喜欢不清自导。”谢景辞冷冽的眼盯着她,“少夫人的话很不客气。”苏映安垂首:“我是不是还要给王爷行礼才行?”他好半晌没说话。苏映安腹诽,谢家的人都喜欢这样端着,不说话让人去猜吗?她是气,气这个人把她的画舫当做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也清楚自己根本就不能对这位摄政王做什么。谢景辞缓缓开口,“你胆子挺大的,方才一点也不害怕太子,如今又这样跟本王说话,是不是嫌活的太久了?”苏映安咬紧后槽牙,说话时候语气又平静了下来。“王爷说笑了,太子殿下为人亲厚……”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她,“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没有必要对我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她微微一愣,抬眼看着男子那张冷峻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谢景辞说出这一句话,苏映安竟然真有几分想说真话了。“怕……”她还是妥协了,轻叹,“怎么能不怕?他是太子殿下,想要楚卿卿跟他走,我敢说一个‘不’字,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远处,绘椿和绿枝几人时不时看过来,很关心她的安危。谢景辞扬了扬眉毛,“我知道你会害怕,所以是特地来帮你的。”苏映安方才内心的柔软忽然就烟消云散。她眨了眨眼,真诚发问:“这就是王爷做梁上君子的理由?”说出这种话,语气中难免会染上一丝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嘲讽。但苏映安是真像讽刺他。毕竟他来画舫,并不是作为客人出现,只是从上面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藏在上面的,还带上一个护卫……也不知道今天她说的那些话,他有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