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两人还不知他们的话已被其他人听去,郁云慈还在替庭生出着主意。若是想躲过欺君之罪,托梦是一个法子。此法毕竟是无稽之谈,若是帝王不信,只怕适得其反。
所以,最关键的是上位者的态度。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她迟疑着,把声音压得更低,一字一顿地道:“从龙之功。”
匡庭生心中一凛,瞳孔猛缩着。
从龙之功?
没错,一个从龙之功足以抵消所有的过失。他若是下一代帝王的亲信,再加上曾叔祖父托梦的引子,即便是到时候揭开自己的女儿身,亦不敢有人置喙。
书房外的景修玄眼眸黑沉,这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
他一把推开书房的门,再反手用力关上。
“嘭”
郁云慈和匡庭生大惊,尤其是匡庭生,片刻间冷汗直流,面如土色。心不停地往下沉,人已跪了下来。他知道,师父必是听得一清二楚。
“师父…”
他的心像撕裂般,扯得鲜血淋淋,刺骨生疼。他怕看到师父失望的眼神!
自小大到,他是匡家唯一的男丁,家人对自己殷殷期望,师父亦是为报匡家授剑法之恩,对自己倾囊相授。
师父现在知道自己…不知该有多失望。
说到失望,景修玄当然是有的。
面前跪着的少年,他曾寄予厚望。他以为,匡家虽然落魄,到底还有一根血脉存世。只要他悉心教导,庭生长大成材后,必会将匡家带出低谷。再娶妻生子,匡家一定可以慢慢重新振作起来。
庭生是习武的好苗子,真是可惜了…
“侯爷…您莫要怪庭生,是我多事。”郁云慈看着他的脸色,黑得滴墨。生怕他一个震怒,一掌拍飞庭生。
古人有多重视香火,她不是不知道。
景修玄的眼神凉凉地停在她的脸上,严肃的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但他的眼底的暗涌告诉她,他必不如表现出来的平静。
“你出去!”他对庭生说。
庭生惊讶地抬头,师父一句话都没有,是不是真的对他失望了?连指责都不屑再说,应该是要放弃自己了。
少年的眼神满是受伤,如小兽一样倔强着跪地不起。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是女儿身?他的双手握成拳捶在地上,强忍着泪意。
郁云慈看着不落忍,庭生本就活得辛苦,要是侯爷这里不容他,他将来要怎么办?
“侯爷…女子并非不如男,庭生一样可以光耀匡家的门楣。”
她话一出口,便见侯爷的眼神更冷。
“你先回去,此事不许再提。你要记住,你是匡家唯一的男丁!”
他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匡庭生眼眶中蓄满泪水,师父没有放弃他。师父还认他是匡家的男儿,他一定要更加刻苦,不负师父的苦心。
他伏身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再深深地弯腰行了一个大礼,昂着头走出书房的门。
书房中只剩夫妻两人,郁云慈提着的心重新落下来。幸好侯爷明理,并没有因为庭生是女儿身而有所歧视。
“侯爷,您真是开明!”
她讨好地笑着,小心地瞄着他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