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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尖带着一点细密的冷汗,拨动手柄的时候,她的脑海中瞬间回荡起了李挽月的话。
“壶中有两种酒,手柄下面有一个小机关,你给李霆云倒无毒的酒,给裴琨玉倒有毒的酒。”
“放心——不是什么要命的毒,只是一些助兴的小玩意儿。”
“事后,我必保下你,日后到了侯府中,我也会给你庇佑,有我在,就算是日后的世子妃进了门,也绝不能欺到你头上去。”
孟韶欢一步一步走向裴琨玉,缓缓在他案前跪坐而下,举起手中酒壶,抬手倾倒。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酒杯中,却并未看向裴琨玉,自然也就不知道裴琨玉在看她。
那时廊柱上放着的夜明珠散着幽光,泠色岑寂,清酒盈盈,裴琨玉身着云纹长衫,端坐于案后,若松枝载雪。
裴琨玉本不想看她。
但偏生,人越不想做什么,便越会做什么,他心中想着不看她,他过来时,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她。
她正在斟酒,素手一台,静颜美粉,身着这种浅淡颜色,便似白堂渡雨,溪声俏花来。
樽中酒满后,她正抬头来,那双眼怯怯望向他。
灯下几缕淡色,花坠袖,月满身,绝色满清河。
这时候,她的眼又与梦中的眼完全不同了。
梦中那双眼使裴琨玉心中发堵,时时刻刻不肯入梦,不愿再看,但现下这双眼,却让裴琨玉莫名的心口发淖,挪不开目光,只定定的望着。
分明是同一双眼,但每一次看,却是不同的滋味儿,她单单在这里,就让裴琨玉喉头发紧,他竟不敢再看,抬手拿杯尽饮。
等他再抬头时,孟韶欢已起身离了席,只有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前,使他头脑发昏。
裴琨玉微微拧眉,闭眼凝神——是他今日饮酒太多吗?
而这时,廊檐外突然有私兵前来,大声道:“启禀小侯爷,我等已寻到庄大姑娘的方位!”
席间李霆云顿时大喜,摔杯起身,走了三步后突然想起裴琨玉尚在,便回头道了一句:“裴兄且忙,我要去逮了那对奸夫淫妇,再回来与你同庆。”
他与裴琨玉做友多年,彼此都知道彼此的性子,早已懒得做什么“送请”的人情,裴琨玉到了喉咙口的“讨要”的话也难以说出口,只得望着他的背影,缓缓揉了揉眉心。
罢了,明日再谈。
裴琨玉起身,往廊檐外行去。
碧瓦朱檐间,灯火葳蕤摇曳,竟无一人看守,静悄悄的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