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杨修远骑着一匹快马从东门入城,风尘仆仆的他已经没了之前白嫩的肤色,连同身上的痞子气也少了很多,策马在临安城的大街上无一人认出,东市区此时正热闹非凡,早起的小商小贩吆喝着贩卖自己摊前的物品,过往的行人时而驻足讨价还价,也会被出现的人吸引目光,并没有其他意思的杨修远脑子里没有其他想法也顾不得思考太多,受检查之后他在城中拐着弯奔南城门,好在是城中的科举风波已经过去,早上人群已恢复正常,不然的话,杨修远这个时间点入城门,别说策马,就是慢骑,估计不出盏茶就要被巡逻将士拦下马来。
在杨修远奔云溪宛之时,基本没有早起过的陈安邦也醒了过来,与着急的杨修远不同,他并没有起来就出发,昨日他的二虎叔叔虽然叮嘱了他,但他却不是很想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相较于过去低头服软,他终是觉得找个其他理由会让他自在一些。至少可以让他觉得面子上过的去。
并不知道现在临安是何种状况的杨大公子直奔云溪菀,很快便出了南城门,江渊既然为他想好了后路,自然是有安排在的,与其贸然前去找李清平请罪,倒不如直接找江渊来的实在。而不急不缓的陈安邦也在此时整理了一番仪容仪表,带着鼻青脸肿出了门。
在两人双双出门后不久,从清河杨家出发的杨家太爷此时也到了京城,与两个年轻人不同,年纪大了的大晚上少眠,所以基本没怎么休息都在赶路,不然的话,他这个时候可是到不了临安,也或许是对杨修远的担心很深的缘故,这位上了年纪的太爷才会如此着急。
杨家老太爷乘坐的马车行驶在城中,负责驾车的马夫在一处云吞铺子前面停了车,口味比较清淡的杨家太爷最好这口,下车之后,点了二两。
“太爷,时间还早,属下前去给您在卖点饼食去吧?”马夫跟了杨家太爷很久时间,两人的年纪虽然差了十几岁,但却是一地不耽误两人关系的亲近。
“去吧,孙二娘家的饼子也有段时日没吃过了”
“好嘞”车夫离去,老太爷望着大锅面前的厨子下云吞,裹着些许面粉的云吞被倒入沸水中,掀起朵朵白色浪花,杨老天爷似是追忆一般目光游离,充满了感慨之色。
周边来吃早饭的行人多是三五成群,单人单桌的很少,这些人有些是刚到,也有些是已经做了好大一会准备离去。
临安城中的人能来吃早饭的大部分都是家境不错户籍直属城中之人,所以杨家老太爷独自一人坐着旁边还停了一辆马车的情形在众人眼中无疑是一个不错的话题,天南海北扯皮并且随时都可以变换的聊天实属正常,众人前面一句还在说老头年纪很大也是个有福之人了,后一句就变成了:“城中刚刚过去一个青年策马男子,和这自己吃饭的老头一样奇怪”
“不过你还别说,那策马男子倒是有些将士风范,想来也不是简单人物”大风小说
养气功夫到家并且向下兼容性很强的杨家太爷接过了满满一碗的云吞,而后默不作声的继续听人谈话,他不是年轻气盛的青年,不会因为一句话牵扯到自己便要去教训他人,相较于争强斗狠,到了他这个年纪不求不争不喜不怒才是本态。
旁边的人继续讨论,杨家太爷心中比谁都清楚策马之人就是自己家族中的孙儿,那个让他骄傲得意的孩子,再度吃下一口云吞,这二两的饭已经下了一半。
“老爷,饼买回来了,还热乎着呢”马夫拿着饼跑来,杨老太爷回神让马夫坐下一起吃。
“太爷,您是主,我是仆,不合适”马夫摆手不敢坐。
“我说坐下便坐下,这以后再想和我一起吃饭,那可就没有机会喽”杨家太爷笑呵呵的说,马夫没多想,最后恭敬板正的坐了下来。
……
此时,太极殿中,早朝散去之后的几个紫衫官儿正在忙碌科举的排名之事。
几个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无不是在讨论试卷人才,负责排名的官员很敬业,可他们却耐不住这届学子参差不齐的水平,李清平第一举办科举反响不错,但是却架不住好苗子却少的可怜,之前参加拔才之选的人已经过滤掉了大部分的才子,而且还是质量较高的,这次的参加科举的学子大部人都是平民百姓家中子嗣,其他的不说,就只是单论教育程度,这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有能有多少竞争力,教育程度低也就算了,这些人中又有很多是临阵磨枪上场,可能说刚正经读书还没多长时间,就被拉去了考试,毕竟江渊的利民企业开办的时间也才堪堪一个多月而已,即使这些学子想要并且也有心学,可时间上却也是不够用。
再者说,天子第一次举行科举,天下人能够赶来如此多的人,他能是全部自发而来?
先不说江渊让那清江南筹集了多少人,就是京城中那些个脑子灵光的官员,估计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一遍又一遍的筛选过后,这些人一致觉得杨钊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可因为其是女儿身的原因,所排名之时,她被直接剔除了出去,天子没有明确表态此人的去留,他们也不敢自己做主,装一副不闻不问模样,几个人无一不是专心去排其他人。
鹿三秋和白求学依旧是这次排名的主要负责人,两人的博学程度在哪儿摆着,除了这两个,谁敢说自己可读天下学子卷?本来还有想见缝插针想要搞些小动作的,在两人面前却也是没有那个胆量了,毕竟这两位一个是翰林院立院的大佬,另一个则是先皇的老师,随便说句话就能让天子参考半天,这那个不开眼的敢在其眼皮子低下搞事情?
“白老头子,你觉得这届学子如何?”鹿三秋已经看了基本排名,并且也观看了名单之上人的试卷,看完之后的他只能表示这都是什么歪瓜裂枣。
“不怎么样”
白求学摇了摇头,这次的科举考试天下人皆可参加,国子监和翰林院当然也是如此,数百人的名单上,他们两家的学子屈指可数,一直争夺第一教育机构的两家对于这个结果肯定不怎么开心,但这却是事实。
“我闷头著作如此之久,本以为南清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我等也后继有人了,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还是太过自以为是了些”鹿三秋也是惆怅的很,天子还未看到名单,他们两家的表现如此之差,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天子知晓后的表情了,虽然翰林院他已经撒手不管了许久,但他毕竟还活着,他有自信天子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找他的麻烦,即使有问题也是他手下的学子也就是现在的翰林院老大背锅,可尽管这样他心中依旧过不去。
“可不是,这届学子与我等相比,实在是无出类拔萃之辈,犹记得当时你我一届之时,出了多少精彩绝伦之辈,颜柳书法,吴家大画,以及咱们两个老书呆子,那才叫争奇斗艳”
回忆起来也是感慨不已的白求学对现在南清的年轻一辈是又爱又恨,爱的是有江渊,白玉京,邱问道这类的奇才,恨的是他的国子监,皇亲国戚中竟然没有一人能与这些人相媲美,这次的科举考试就如同大浪淘沙,最后留下的金子少不说,还不够精,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基本什么都是虚的,出了多活两年之外,他们唯一知乎的就是自己的名声,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死了之后,被其他教育学子的夫子当做反面教材来用,一说起来他们两个,就是活了一大把年纪,却一个好徒弟都没有带出来的故事。
“罢了罢了,现在毕竟是第一届学子,后续如何还不晓,待到排名结束,你我管理下的韩凌云国子监中的学子也不是没可能化悲愤为力量,他们也都是年轻气盛的峥嵘之辈,哪能一点没有争强好胜的心?”
鹿三秋收起手上的一沓试卷来,白求学点了点头道:“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