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就事论事,从未想过要挑拨离间。”墨珑也深知很难让清樾相信灵均有问题,只能道,“你至少可以相信,我绝对不会害她。”
“像你这等人品,叫人如何信得!”清樾恼道,“当日在东海水府,明明答应与灵犀不再往来,我才许以重酬。如今,重酬你一样不少全收下,却暗中与灵犀联系,甚至教她瞒天过海,骗过所有人,偷偷溜出东海来见你。这等行径,着实无耻之极!”
灵犀此时方才知晓当初姐姐许与重酬,竟不是为了感激墨珑,而是想要墨珑与自己断了联系,顿时怒从心起:“姐,你怎能以财物来收买他!你便是再不喜欢他,也不能如此对我!”
此事确是理亏,清樾只能道:“灵犀,我都是为了你好!这只狐狸满脑子歪门邪道,根本不适合你。快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灵犀是真怒了,冲清樾嚷道,“他有不好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我自己会分辨!你怎得能用财物来收买他呢!……还有你,你怎得能答应她?”最后一句话竟是冲墨珑。
墨珑楞了下,如实道:“你姐姐这般强势,我也没法子,只能用缓兵之计,先让她信以为真。”
“那倒也是。”灵犀想了想,若是他当时就和姐姐硬顶着,依着姐姐的性情,恐怕是没好果子吃,“……还是你聪明。”
墨珑微微一笑。
清樾听见灵犀这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灵犀,你……”
灵犀正色看向清樾,气仍未消:“姐,我现下还不想回去,你也莫逼我,硬逼我的话,我便……我便再也不理你了。”她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只是神情认真异常,目光透着对清樾的失望,叫清樾看着不由暗自心惊。
说罢,灵犀拉着墨珑转身就走。
“等等,”墨珑拉住她,朝清樾道,“我知晓你现下不会相信我,但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眼下灵犀和我在一起比在东海水府安全。”
清樾立于浪头之上,看着小妹与那只狐狸走远,心中既气恼又是懊悔,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灵犀的性情清樾是知晓的,若此刻对她用强,硬将她带回东海水府,只怕她当真会对自己心生怨恨,到时候却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来。
方才灵犀那句“我便再也不理你”仿佛让清樾回到三百年前与灵均争执的那幕。自从那时灵均离家出走,对自己避而不见之后,清樾的心境也起了极大的变化。表面上看,她依然在东海水府说一不二,小弟小妹都须得听她的话,而实际上,她的心里也害怕与小弟小妹之间会重蹈覆辙。
小小的巡海夜叉一直在旁,看着大公主与小公主的争执,自觉有些尴尬,想走也不是,留下来似乎又不妥,只得慢慢把半只身子都沉入海中,希望大公主不要留意到自己。
清樾收敛情绪,低首看见半隐半现的巡海夜叉,遂降下浪头,吩咐道:“偷偷跟着他们,看清他们落脚之处,然后速来回禀。”
巡海夜叉领了命,忙跃上岸,追着墨珑和灵犀的踪迹而去。
轻叹口气,清樾沉入海中,一路回水府,心下却又升起一个疑问:“灵犀与墨珑究竟是如何相互联系?莫非府中有人为他们俩传递信息?”
玄股城还有些路程,夜半行路不便,墨珑领着灵犀回到近处的渔村,先取了自己的一套衣袍让她到里屋换上,又笼了火盆为她取暖。
火盆中的木炭发出暗暗的红光,暖意在屋中蔓延,灵犀换过干爽衣袍,赤着脚坐在床上,手里捧着热茶,小口小口地喝。外间海风虽大,潮气也大,墨珑将她换下的衣袍撑在火盆近处,慢慢烘干。
“这些日子,你一直住在这里?”灵犀见他对这间屋子的物件摆放都熟稔得很,诧异问道。
墨珑笑着点点头:“是啊。”
“为何没有回青丘?”
墨珑走到她身旁,顺手拉过被衾裹了她的脚,看她面容憔悴得很,柔声道:“你睡一会儿,明日我们回玄股城,见到老爷子他们,我再把所有事情慢慢告诉你。”
灵犀连逢大事,折腾了一宿,确是疲倦,却不肯睡,靠在他身上关切问道:“你先告诉我,是不是遇上难事了?这些日子我看了好些青丘史事,那些狐狸一个比一个狡猾。是不是他们为难你,不让你回青丘?”
墨珑微微笑道:“我也是青丘那些狐狸中的一只,若论狡猾,我可不比他们差,放心吧,他们还拦不住我。”
“那便好……”灵犀放了心,困意席卷而上,喃喃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只好狐狸,最好的那只。”
听见这话,墨珑不由失笑,口中仍附和道:“你说的很是。”
灵犀没经受住困意,打了个呵欠,把头往墨珑身上埋了埋,含含糊糊道:“以后姐姐就会明白了……”语音渐小,直至无声。墨珑低首看去,她鼻息浅浅,已合目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