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白梅飞雪飘摇漫天。
叶云澜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说着“想他好苦”的陈微远,握着缺影剑的手背青筋凸出。
“陈微远,你让我恶心。”
陈微远面色不变,反笑道:“云澜,久别重逢,何必这样暴躁。”
叶云澜只是冷冷盯着他,浑身戒备。
眼前之人,周身气机与他两年前在天池山上所遇见的陈微远已全然不同了。身在此间,又在物外,乃蜕凡期方有的道则。
而对方随意衣冠和脸上温柔笑意,甚至让他感到陌生。
前世,他被魔尊从浮屠塔中救出时,见陈微远后一面。
当时对方立于虚空,着星辰罗衣,手持星盘,汇聚万千道修,构建周天星斗大阵,要将他与魔尊围杀。魔尊令血河降世,周天星斗大阵破,陈微远不知所踪。
此后百年,他们再未见面。直到他突破踏虚,设法在神魂之中刺入七针后,又赶赴北域想要将之斩于剑下,却只听闻陈微远以身殉劫的消息。
若不算今生天池山一会,他们之间,已经有一百多年未曾见面了。
而陈微远生出变化,想必就是在天池山论道会之后。
可是,为什?
重活一世之如此荒谬,可而今不仅他有了前世忆,陈微远似也想起前世种种。
若如此推论,沈殊日后是不是也有可能……
叶云澜被自己猜测一惊,便见陈微远扬手一挥,两人面前便出现了一张石桌,石桌上有酒杯。陈微远弯身把雪地里温的那壶酒拿起来,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两杯。
“我知道你有许多想要问我的问题,”陈微远将一杯酒稍稍推至叶云澜方向,“不如来坐下,慢慢再谈。”
叶云澜没有动。
许是梦中,他此番面见陈微远时,神魂内七针并没有发作。
缺影剑出鞘,剑光划破飞雪,如流星飒沓,顷刻之间已到陈微远面前!
陈微远也没有动。
剑光划他的躯体,只是形成一道漆黑的裂痕,没有任何鲜血流出,梦境空间微微扭曲了一瞬,陈微远便已经复原。
“你明知在梦中伤不了我,”陈微远叹道,“何必还非要出剑,若引动你体内伤势,可如何是好。”
叶云澜:“你说我伤不了你?”
他并指在缺影剑剑刃上慢慢缓缓而,陈微远见他动作,便是眉心一跳,“为此次入梦,我已准备良久,而今整个陈族远古大阵皆系于我身。你若非要不惜代价,顺着梦境杀我,有大阵相阻,未必可行。”
这也是为何天池山论道会之后,他了如此之久,以入梦之法与叶云澜相见的缘故。
踏虚境的可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若是前世叶云澜修为全盛的时候,莫说入梦,他若是敢离开陈族族地半里,被叶云澜觉察,相隔万里遥指一剑,恐怕他就得重伤。
他一生算尽天机,却只能算到自己的死路。
——唯有打翻棋盘,重新下一盘棋。
叶云澜漠然道:“堂堂天机阁主,只会使下作手段,当缩头乌龟?”
陈微远叹息摇头道:“前尘之种种,娘子因此怨我恨我,想要杀我,也是应当。可我却舍不得娘子受苦。自七针入体,你受了多少苦,为夫知道,同样心如刀绞。”
叶云澜:“这又与你何干!陈微远,莫再口口声声自称是我夫君,你我之间,生死仇敌,早已不死不休。”
陈微远看着他,而后慢慢弯了弯眼,笑道。
“娘子愤怒之时,也如红梅绽放,灼灼明艳。不愧是而今修行界第一美人。”
他拿起桌上酒杯饮下,面颊浮现一点酒意微醺,喃喃道:“但我还是更怀念你带着面具,唤我夫君时候的模样。”他慵懒地支着下颚,长眸微垂,“那时候你很乖,我说的话都会去听。我那时候其实已经很喜欢你,只是,终究抵不命运。”
“天地大劫将由魔星而起。而大劫之下生灵涂炭,谁都不想见到那个时候的发生。云澜,你却是唯一那颗,与魔星同时而生,能够将之毁灭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