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终日昏暗不见天日,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买卖,赚的是昧良心的银子,同样是做生意,便远抵不得地上的热闹。
这儿的人大都寡言,路边的生意也不吆喝。
三伏忍过那委屈劲儿后,离沈南桑越发的远,生怕挨着她似的,面上又是愤然又是不甘。
沈南桑也浑然不在意。
她俨然忘了刚刚跟陆阙吵得昏天黑地的模样,小手背在身后,放慢步子磨蹭到他身边。
陆阙带着面具,头都没低:“还想同我吵?”
“谁想跟你吵了?”
沈南桑撩起腰间的宫绦瞪他。
且不说他吵不吵得赢她,她可记着自己还要报恩的。
报完恩,她还得仰仗着他的实力呢,若真把人吵恼了,记恨上她,她多得不偿失啊。
陆阙才不理她的笑,偶尔大掌扯住她的衣袖将人拉住,面具下的脸大抵是不太好看的。
“你吵也就算了,走路也不能安分?”
沈南桑拉住他的衣袖,没跟他争口舌,视线顺着他身后的那栋楼看去。
上辈子不太好的记忆纷纷扰扰似那扰人的柳絮,沈南桑不自觉的皱眉,不管身边人同不同意,拉起他就往那跑。
“陆显知,我们去那家贩奴馆。”
三伏走了半天察觉到身后没了脚步声,回头就见自家主子被沈南桑拉着往相反的地方走的飞快。
沈南桑拉着陆阙过去,那小楼仅凭一扇木门隔绝了内外。
漆黑噌亮的大门亦如记忆里那番压抑沉闷。
困住的是成百上千条鲜活的生命,磨灭的,是希望,是理智,是无数午夜梦回时,浮现脑海的,无用的幻想。
门口有五个身披黑色兜帽的壮汉把守。
沈南桑松开陆阙,自己上了台阶,几步过去,简单的说了来意。
其中一位壮汉将两人打量了一遍,大抵是见着两人穿着不凡,脸上的笑意才明朗些。
一听沈南桑是来买奴的,领着人便往后院儿走。
越往里走,道路便越发泥泞难行,每一脚踩下去,免不了得带上一些污土。
三伏跟上来,走在两人前头,眉眼却仔细着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
在这地方做交易,警惕永远都是上上道,如若不然,一不留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南桑的眼睛也在四处瞟,却不是在注意风动。
她只顾着寻人,寻她今日务必要找到的人。
那壮汉带着三人经过一个又一个铁笼。
笼子上罩着黑布,空留一面出来,关着的都是人,没了人样,头发凌乱,皮包骨样的人。
一个铁笼关着十个,空间逼仄,却压根不显得拥挤,那些人实在太瘦。
沈南桑没有一颗菩萨心肠,更不觉得自己能救济苍生。
现如今她自己过得尚且艰难,旁人的死活便自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没找到要找的面孔,她甚至都不会犹豫径直就会把视线挪到下一个笼子。
一连看了数十个铁笼,壮汉停下脚,没再往前:“敢问客官,可有看上了的?”
“没有。”
沈南桑目光在这漆黑冰冷的庭院扫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一间看着就破败的小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