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这张是我们在幼儿园表演六一节目;这张是五年级暑假我们在人民公园的岸边捉娃娃鱼;这张是我们在他外婆家刘家桥赶鸭子……“裕如坐在床前,强颜欢笑地指着影集里一张张照片向我说道。才半个月没见,裕如瘦了一大圈,脸变得又尖又长,似巴掌大,灰色的眼眶陷得更深。那眼睛虽然努力地笑着,却分明含着一丝哀愁,看得让人心疼!“裕如,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哽咽道,上前紧紧拥抱着她。“呜呜,泽泽,你,你知道洪峰是永远回不来了,我的心好痛!好痛!!“她终于肆无忌弹倒在我怀里,痛哭起来!“我懂,我懂你”。我忙安慰道。洪峰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是同学也是玩伴更似兄妹。老天也未免太狠了,裕如出生没见到妈妈已经够不幸的,谁曾想现在又失去最好的哥哥!!裕如嘤嘤地哭着,哭得梨花带泪,哭得柔肠寸断,哭得一塌糊涂,半小时后她终于哭累了,或是声音哑了,哭不出声音了,才慢慢罢休。
“裕如,洪峰已经到天国了。如果你依然伤心哭泣,只会纠缠他的灵魂。这样会让他也痛苦,不能安生!“
裕如没有吭声,只是痴痴地望着我,两串晶莹的泪珠漱濑往下掉。
”你肯定也希望他在那边过得快乐对不对?“我继续说道。我拿着纸巾,轻轻地擦拭她的脸。我这会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连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前晚突然接到裕如的爸爸打来电话,请我去家里开导裕如。其实他不来电话,我也早就想去探望了。不过当时因中考没过,妈妈不让我去。做妈妈的难免会担心半路会有什么幺蛾子,会影响我的中考成绩。
“我哭,真的会影响他吗?“裕如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是的,人走后会先在一个黑暗的沼泽通道里过渡,然后再排队去另一个世界投胎。如果阳间还有人呼喊他的名字,他的魂魄就一直留在阳间,舍不得离去。然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似有千斤重,主人只能痛苦地驼着它,艰难地深陷在黑暗的沼泽中,不能动弹,也没有出头之日。“我边说,边回忆昨晚在梦中我是如何说服醒醒,裕如太可怜了,请它帮忙她从痛苦中解脱出来。醒醒不是人类,虽然能进入三界,但它那也是它的禁忌之地。后来它禁不住我的再三要求,它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带我去禁地偷窥到,洪峰正痛苦不堪地在黑暗通道里挣扎。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真的,你是不是在刘家桥的一艘古船上哭过?“
”是的,这太奇妙了,这件事我从没有向人说过,连我爸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只好把我和醒醒的秘密告诉了她,起先她还狐疑地望着我,觉得难以致信,后来听到我说起高翔的爷爷买彩票中奖、我的书签莫名的在杨帆家里等等,她终于信了我的话。
“好,那我不哭了。我当然不希望洪峰再受一丁点苦了!“裕如半眯着眼,笑了。
”你太累了,眼皮都打架了,快好好睡下……“我话还没说完,裕如已疲劳地倒在床上,我后悔自己莽撞,不该一下了将醒醒的事告诉她,不过她这晕乎乎的,说不定醒来早就忘记了。我帮她盖好被子,轻轻关上门,回到客厅。
“镇泽,谢谢你。“裕如的爸爸高高瘦瘦,穿着蓝色的衬衣,从厨房的冰箱里取出一盒插着牙签的西瓜方块,递给我。
“叔叔,不客气。本来我早该来看裕如的,因为中考来迟了。“我吃了一口西瓜,冰冰甜甜真解渴。
“嗯,我知道。你马上要上高中了,裕如只得复读一年了。”他叹息了一声。
“叔叔,不要紧。裕好多读一年,中考会考得更好。”
“唉,洪峰这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聪慧,心地又善良,总愿意耐心陪我们裕如一起玩。他突然这样走了,别说裕如这么小要经历这样的事,就是我一个大人也难以承受!”裕如爸爸眼睛红了。
“叔叔。”面对大人这样低沉,我竟一时语噎,不知说什么好。
“你先在沙发上坐坐看看电视或是去书房玩下电脑也可以,我去单位办点事就回来做饭,你一定要尝尝叔叔的手艺哦。”叔叔口袋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他看了一眼后说道。
“叔叔,您先忙您的,不用管我们。等裕如醒了,我想和她一起出去逛街散散心,还想去以前我们常去的那家小店吃馄饨。”我忙说道。
“也好,她半个月没有出门了。那我先去单位。“叔叔轻轻打开裕如的房门,静静地看了一眼,这才从鞋柜上的眼镜盒里,取出一副金丝框的眼镜戴上,然后夹着黑色的公文包,匆匆离开。
两个小时后,裕如醒来,看到我,惊喜地问。
“泽泽,你还在这里?!”
”我一直在等你呀,快换件衣服,我们出去逛逛。“
”不,我不想去。“裕如无精打采的说。
”陪我出去走走吧,对了,上次我在步行街淘到了一个水晶流沙相框,本来想送给你的,后来不小心摔破了一个角。要不,咱们再去看看那家店还有没有?“
”流沙想框?!真的被你找到了,我要把我和洪峰的照片放在上面,想念他时,就转动流沙。”裕如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喜色。
“好呀。”
裕如走进卧室,换下睡裙,上身穿上了一件胸前有只红烈鸟的白T恤,下身着一条黑色的百折裙。我帮她把杂乱无章的头发扎起来,在头顶上梳成了一个丸子头。
正是下午三点,天热得很,我挽着裕如走在步行街,漫不经心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衣服早就汗湿了。一会来到KFC,买了两根冰淇淋,我们一边吃一边继续走,看着街上的行人来来来往往,并不因为火辣辣的太阳而冷清半分。当我们路过转角一家理发店时,裕如突然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便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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