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林以玖的伤痕看着就打得不轻,要是果真如这帮人说的,夫子偏爱林以玖,那夫子肯定不会下这种狠手,打这么重,很有可能是当着所有学生的面打的,众目睽睽之下,夫子打轻一点,都难以服众。
也不晓得那个书呆子当时是什么心情,是皱着眉硬硬忍着,还是一边哭一边说“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穆厘心想这书呆子细皮嫩肉的,怕是哭得鼻涕眼泪一起哗哗啦啦。
卖艺
晚上收了工,他拿着澡盆去后边隔间冲凉,夏天时楼里没有特殊情况不会提供热水,大多数人都喜欢在下午装一桶水放在院子里晒,等到了晚上就能晒成温水;穆厘没有木桶,澡盆也不够大,干脆就着冷水洗,而且夏天这么洗还能凉快一些。
等他洗好出到院子,发现院子里围了些人在聊天,他们见了穆厘连忙招呼他一起侃大山。
穆厘把东西放好,拿着布巾边擦头发边在小二哥旁边坐下,悄声问小二哥,“你们聊什么呢?”
小二哥说:“瞎聊呗,他们打算攒点钱回家摆个吃食摊。”
穆厘手一停,“现在?”
“哪这么快?”坐在穆厘对面的汉子笑了一下,“手里银钱还不够,我媳妇儿给人洗衣服的钱都压着还没给呢,哎,难啊……”
“压着嘛,也不是不给了,过段时间就给了。”另一个汉子说。
这种压着之后再给钱的事情很多,甚至压着压着就不给的事情也有,大家都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见穆厘面有异色,孙哥说:“厘哥不用担心,咱们掌柜的不会干这种拖人工钱的事。”
对面的汉子也跟着说:“是啊,韵膳斋从来没干过这种事。”
穆厘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担心这个,掌柜的心善,肯定不会少我工钱。我只是想到今天的事情,不知道那顿饭钱会不会工钱都不够扣的。”
说到这个,大家都沉默了,这种事情,在干跑堂的生涯中遇到真不少,甚至比穆厘今天遇到的更过分的都有,可他们也不敢反抗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
小二哥岔开话题:“厘哥干完明天就不干了吧?想好接下来要干嘛了吗?”
这个问题,穆厘这几天也一直在想,韵膳斋的活儿不错,虽然累了点,但每一个伙计对他都挺照顾的,也没有什么腌臜事,后厨菜做多了分给伙计们的时候,掌柜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见他孤苦伶仃,还让别人多分点肉给他。
只可惜韵膳斋不缺人,他能做这十日短工,还是因为有伙计回乡留了空缺,现在那位伙计回来了,他自然就得走,至于之后做什么——
“没想好,干一天算一天吧。”穆厘说。
这几天相处,伙计们都知道穆厘是从外乡来的,家里的亲人都没了,只有他一个人跋山涉水来了锦城,身无分文居无定所,想想就觉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