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皇上的事哪有小事。”
沈嬷嬷与秦衍没什么交集,只听闻他手段毒辣,可想不到这么小的事被他撞见了,难道也得罚?
秦衍的声音没有刻意放低,谁都能听得见,苏珍眼神从方才他进殿开始,便没落下地黏在了他身上,她记得与苏宓同车的好似就是东厂的厂督,没成想竟然是这样一个美男子,她心里之前的高兴荡然无存。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男子到底是个宦官,不懂得怜香惜玉。又或者是在马车上,苏宓得罪了他,他此次过来借机惩罚她?苏珍心里暗暗升起了几分期待。
沈嬷嬷沉默了一会儿,秦衍她是断然惹不起的,这也是苏宓倒霉,开个小差还被他给瞧见了。
“厂督教导的是,还请厂督明示。”
“随我去戒房。”
秦衍说完就往体元殿的西南偏堂的一间耳房走去,沈嬷嬷无法,只得取了苏宓身上的书册。
“去吧,这也是你运道不济,待会儿说话小心些。”沈嬷嬷低声提醒道。
谁知道这么小的事,都能让秦衍找个名头罚一罚,沈嬷嬷看着秦衍和苏宓走远的背影,她也着实不懂这厂督是想干什么,还能和一个秀女过不去。
她换上了来时穿的刺绣妆花裙,明艳艳地站在那,就像一朵娇花从高耸肃穆的朱漆宫墙里探出了枝节。
常有走过的秀女对她投来疑惑的目光,然后便是队列中不绝于耳的窃窃私语,苏宓听不清都能猜到她们说些什么。
也不知秦衍是怎么打算的,先前派了太监来找她,说自有马车送她回江陵城家中,就叫她站在宫门口等着,这一等,别人见了一问,她被赐给秦衍的事大概便被传的更开了。
待秀女们的骡车行的不剩几辆,冯宝终于姗姗来迟,笑着迎上了苏宓。
“苏姑娘好。”冯宝恭敬地作了揖。
“公公好。”
苏宓刚要福身,冯宝连忙让了一个身,“苏姑娘,奴婢可当不起。”
苏宓晓得他的意思是她嫁与秦衍一事,脸上不由得染上一抹绯色,幸而是淡淡的,不一会儿便隐了下去。
“苏姑娘,你随我来。”冯宝领身,带着苏宓顺着宫墙,走到了右折角,拐了一个弯,入眼便是两辆外观样式一样的马车,正是秦衍习惯坐的那种两骑高马。
这里离开顺贞门不远,但因折角的缘故,若不留心,无人会留意到这边树下的动静。
冯宝走的朝向很明显,是往着左边的一辆马车去的,苏宓跟着冯宝,一边走一边向右张望。
既有两辆马车,那秦衍是不是坐在那边那辆上?他现下在不在马车里呢。
昨日发生事情像是做了一个梦,她想了一晚,从遇到秦衍,到最后,却是张月儿那句话。
是喜欢么。见不到会想他,见到了心里又是咚咚咚的,大概是了,反正在话本子里,官家小姐遇到落魄书生时候,好像就是这样的心情。
可是她明明又是怕他的,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是当恩人的喜欢,还是。。。。。
苏宓走在后面胡思乱想的,停下步子时,前面的冯宝已经放好了垫凳,他疑惑地看着脸上无缘无故红着的苏宓,心忖他也没走得多快啊,怎么这苏姑娘都累上了?
苏宓顺势踩上了垫凳,转过头看了眼右边那辆马车,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公公,督主他是不是在那辆马车里?”
“是啊,苏姑娘,督主有些事要办,等办完了,便会去江陵城苏家提亲,苏姑娘不用急的。”
苏宓赧然,她没急,她就是问问。
她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快速地撩开帷帘,攀进了马车。
***
右边马车里。
覆着绉纱的窗牖内侧,挑着窗纱的纤玉食指缓缓收回,只留纱摆前后浮动。
若是苏宓在,定能认得出这辆马车便是当日从交州来京府的那辆,依旧是那素色帏帘,紫檀木桌几,连位置都不曾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