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珍珠从妆奁盒子里拿了几柄簪子出来,海棠带叶的,莲花头的,宝相花嵌红宝石的。
宜宁选了宝相花嵌红宝石的递给她,珍珠才继续说:“……六小姐和您四姐夫一起游园被发现了,四小姐气得脸色发青,直骂四姑爷不要脸,差点掌掴了六小姐。您也知道,四姑爷对四小姐一向是曲意讨好,从不违逆。就连赶他去丫头那里睡,四姑爷都是忍着的,只差没把咱们四小姐当成祖宗供着。可惜四小姐一直毫不给四姑爷留情面……”
“这次却不一样了,四姑爷突然就怒了起来。一把握住了四小姐的手不要她打六小姐,还说要休了她,娶六小姐为妻。其实六小姐自己都吓傻了,根本不知道四姑爷突然来了这么一茬,但是四姑爷却紧紧握住她,拉着她去找我们老爷提亲。四小姐反应过来的时候,哭着去找了大夫人。大夫人听了这还得了,当即带着人上门来找老爷质问,这连休妻另娶都说出来了,还不是那小妖精做的孽!骂咱们六小姐不知检点。”
罗宜宁早看出罗宜怜对刘静有些心思。却没想到是刘静提出的另娶她为妻!这真是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毕竟就算他真的休妻另娶,这事也太欠缺考虑了!她继续问:“那后来呢?”
珍珠这时候却笑了笑:“您也知道,这事其实闹开对谁都不好。四姑爷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休妻另娶,四小姐慌了神,但跪着求他他也不愿意再说半句软话。当真是……当初爱的时候有多坚决,现在冷酷起来就有多无情。但别说大夫人了,就算是咱们老爷也不会愿意。休妻另娶妻子的妹妹,老爷怎会让这种事发生?罗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所以他就告诉刘静,休不休妻随他,但是六小姐绝对不能嫁给他。六小姐听了就哭,跪在老爷书房前面一天一夜,想让老爷心软,答应把她嫁给刘静。但是老爷最在乎的不就是罗家的名声,怎么可能把她嫁给刘静!立刻给她选了一门苏州的亲事,半个月之内就把她嫁了过去!刘静本来在家中对抗父母宗族的,听说六小姐被迫嫁给了个商人做继室,整个人就失了魂了,嚎啕大哭。”
“如今,他既不提和离,但是对四小姐再也没有关怀备至了。四小姐气得回娘家,刘静也不来寻她了。”
珍珠说完,已经给宜宁描好了眉毛:“您看这新的粉黛可好看?还是大人送来的贡品呢。”
罗宜宁听完之后有点失神,她说:“罗宜怜真的想嫁给刘静?”
“她一向就同情四姑爷,怕是被四姑爷打动了吧,膝盖都跪烂了……应该是真的想嫁。”珍珠叹息着说,“谁知道她还生出几分真心呢,明明知道对自己不好,这么精于算计的人偏偏还是做了傻事。可惜四小姐,那几天眼睛都哭肿了。”
见已经梳妆好了,罗宜宁站起来抱了宝哥儿:“走吧,去母亲那里。”
她一年多不见,正堂却还是她离开时候的样子,只是院中砍了些数,多种了花草。林海如将她怀里的宝哥儿接过去逗乐,楠哥儿好奇地看着小侄儿,戳了戳宝哥儿的脸,却立刻把他戳哭了。楠哥儿慌了神,像个大人一样拍着宝哥儿的背:“侄侄不哭,不哭!”
宝哥儿见楠哥儿虎头虎脑的,竟真的就不哭了。这时候外面通传说六姑爷来了,林海如让乳娘抱着两叔侄去外面玩,让他们进来。
罗宜宁只见一高大男子携罗宜怜进来。
罗宜怜穿了件杏黄色绸袄,戴了嵌宝石的金项圈,竟然又清瘦了不少,倾城之色丝毫未减。那高大男子宽脸庞,约莫三十出头。穿得团花纹的茧绸袄,戴了*帽,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罗宜怜看到她回来了,先是惊愕,然后脸色就不好看了。上次易嫁的屈辱,她可一直都还记得呢。那商贾男子姓郭名义海,听闻这位就是一直未见的三嫂,利落地给她请安。
他对于能娶到个娇滴滴的庶出官家美人儿做继室很满意,罗宜怜要坐下的时候,凳子都给他擦了又擦才让她坐下。
罗宜怜看到他这个样子就讨厌。她喜欢有风骨的文人,不是卑躬屈膝谄媚的商贾!他这么讨好她,难道就没有想攀附罗家的意思!
郭义海丝毫不觉得媳妇讨厌他,端了茶之后笑着同罗宜宁说话:“今日未得见阁老大人啊!”
“他朝中有事。”宜宁递了盘杏仁过去。
郭义海谢过,抓了把放进嘴里嚼:“唉!那真是错过了,我仰慕阁老风采已久,竟一直不能正式见见!”
罗宜怜气得牙都要咬碎了,罗慎远是什么人,如今的内阁阁老,他会专门见一个商贾吗?简直就是笑话,不知道天高地厚,丢人现眼。
她又想到刘静温和的笑容,眼眶就渐渐地红了。
两人终究是不能在一起的,想了也没用。
宜宁一看就知道罗宜怜在想什么,喝茶不语。如今家中诸事她不了解,多看少说罢了。
一会儿罗轩远也过来请安,虚岁十三的少年已经完全长大了,竟比宜宁还高了个头,清秀高大。他先看了一眼姐姐,拱手给宜宁请安:“三嫂病愈,我还未得恭贺三嫂回来!”
“不必客气。”罗宜宁让他起身,其实罗轩远根本不必给他行大礼的。她对这孩子……说实话,聪明得让人忌惮。
罗轩远有礼而含蓄地笑了笑,坐下不再说话了。
等一会儿回去的时候,罗宜怜同弟弟单独走,她对弟弟很不满意:“你对她如此客气做什么!要不是她……我怎么会落得今天的地步!”
罗轩远看姐姐穿戴富贵,叹了口气:“姐姐,当初若是你听我的劝,跟刘静撇清了关系,谁又能奈何得了你。”
罗宜怜幽幽地看他:“那你是在怪姐姐了?”
“我倒不是怪你。”罗轩远觉得姐姐不够聪明,不多说了。而是跟她解释,“父亲不在家中,做主的人就是三哥。我自然要和三嫂处好关系,何况三哥如今的权势地位……跟他作对就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