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顺父母,口多言,妒忌……这都够得上七出了吧?”莫正阳嘴上不饶人,说了两句就让牛榆心站不住了。
“你这人胡说什么呢!”牛榆心恨的咬牙:“你可瞧好了,我是有所娶无所归,我爹娘已逝,娘家没人,这是三不去,他们老纪家休不了我!”
一家人除了纪蓉和景飞鸾,人人都露出了愕然的神色,其实刚刚莫正阳不过是随口一说,但没想到牛榆心不知道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还是怎么回事,居然对答如流,直接就回了这么一句。
“你敢这么闹,就是看准了我儿休不了你?”纪老太琢磨过味儿来,赶上来质问她。
“我……我哪有!我这都是被气糊涂了瞎说的!”牛榆心当然不会承认。
事到如今,纪家人都觉得真不该请纪蓉一家人来,本以为能顺势和好,谁知道家里有这样一个当娘的,牛榆心死活要把这段母女情分闹掰了,剁碎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牛榆心这么看不上纪蓉了?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只是强忍着,还是觉得纪瑶喜欢的男人被纪蓉抢走了,这才不忿的要替女儿出头?纪瑶进了大牢,牛榆心本该指望指望这个不受她喜欢的女儿,谁知道她好像更恼纪蓉,好像想把纪瑶受到的一切苦难,都变成罪名强加在纪蓉头上。
再怎么说,当着外人的面,纪蓉还要喊她一声娘……
老纪家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顿饭是吃不成了……纪大成对女儿女婿道歉:“是爹对不住你们,让你们白跑一趟。”
纪蓉摇摇头,心里面烦闷,景飞鸾替她说:“没什么,您放心好了,是好是坏,我们心里都有数,不会多想。”
这话说的很通透了,纪大成点点头,看都不再看牛榆心一眼,捂着伤口进了屋子,走到屋门跟前的时候停了停,微微侧过头对牛榆心说:“我最近觉轻,睡不踏实,安儿他娘睡瑶儿以前的屋子吧,别进来了。”
纪老太和纪老汉脸上都是尴尬的神情:“是我们做老的想的不周到,让你们受委屈了,好孩子们快回去吧,自己给自己做点儿好吃的。带点儿鸡蛋走……”
莫正阳对纪蓉的爷爷奶奶观感好了很多,毕竟有鸡蛋拿,拎着小半篮鸡蛋,几个人出了纪家,看样子若牛榆心一直这样子,他们一辈子都不用再上门了。
不止他们生气,牛榆心自己心里也觉得憋气。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纪大成能一点儿都不给她脸,直接撵她不让她回屋了,让她住女儿的房间去,这话若是传出去,村子里那些长舌妇不要嚼舌头嚼死她?
这当奶奶的也是大方,这么一篮子鸡蛋说拿就给人家拿走了,也不说问问她这个掌家的女主人……
还有纪蓉和景飞鸾他们,进了门连一声好都不肯问,直接就嫌弃饭菜不好,这饭菜怎么了?她牛榆心能吃得,景家这几个人居然如此富贵,连吃一口都不行了?
如此想着,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觉得是那要来做客的人刻意搬弄是非,尤其是那个景飞鸾的表哥,居然怂恿着纪家说应该休了她!牛榆心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闲气,直接追到门口说:“纪蓉,你不是嫁了个秀才么?再过几天就是发榜的时候,到时候若你家景飞鸾连童生试都过不了,我看你后悔不后悔!”
她心里多少有些愤恨,她不过是做了顿不合众人心意的饭菜,就要受这一顿排揎。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天地不容的大罪一样,连纪大成脸色都那么的难看,还刻意冷落自己。
纪蓉回过头冷冷看她:“你家纪瑶有本事,千挑万选,嫁了个好夫君,不过几天就被砍头,还连累她一起坐大狱,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一句话就把牛榆心气的七窍生烟,跺脚道:“好,你们狂成这样子,我就等着看发榜那天你们家的笑话!景飞鸾考不上童生,我买炮仗到你们家放去!”
纪蓉冷笑,她这一笑艳丽非常,如同花朵盛放一般美好,却又仿佛带着无穷无尽的寒意:“那若是考上了呢?你可愿意亲自登门谢罪,高喊三声你错了!”
莫正阳又加了一句:“还要喊,纪瑶就是比不上纪蓉,你这个当娘的瞎了眼。”
纪蓉哼道:“她还配不上跟我比,我也不稀罕什么娘亲照拂。”
莫正阳忙又喊:“算了不用了,你就到我家好好道歉!你敢不敢?”
牛榆心气的七佛升天,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谁说我不敢!”
景飞鸾冷冷道:“届时恭候大驾。”
几人说罢,十分干脆的转身离去,留下牛榆心在门口大喘气,纪老太太在一旁凉凉的说:“你还真有胆子答应啊,人家飞鸾才高八斗,城里先生都亲口承认的。要是考上了,你跑去这么一道歉,还不丢人丢到全村子里去?”
“让她丢人去!她不丢一回人,也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纪老汉再也不向着牛榆心说话了,背着手往屋里走,还要问纪老太太:“早上的油条还有没有了?”
纪老太想起纪蓉的嘱咐,连忙说:“没了没了,你吃点儿那乌糯团子垫垫肚子吧。”
纪老汉摇头:“这玩意儿难吃的紧,我这吃油条都吃的好好的,你突然让我吃那个……不然你单独炸两根给我?”
纪老太干脆拒绝:“不成,要不然我给你下些素面吃。”
纪老汉一看果真没有油条吃了,不由得长叹一声,勉强点头答应了,心里是十分的盼望明天早上快一点到来。
这一闹,三个人兴冲冲出了门,饿着肚子回了家。幸好还拎了篮子鸡蛋,顺便看了一场大戏回来,倒也不算很亏。
景飞鸾很怕纪蓉心里面有些不舒服,恼着了或是气着了,到了家一点儿活都不肯让她做,直接把她按到窗边的小炕上让她歪着,还给她拿了个绿豆糕递到手里,柔声道:“我给你做饭去,一会儿就好,你先吃这个垫一垫。”
纪蓉哭笑不得,可看着他眼中爱怜横溢,仿佛对自己有无限的珍惜,目眩神迷间,顺势靠在被子上点头应了。
原来一朵花开的时间,只要一个眼神就够了。
而那花开在景飞鸾的眼睛里,美丽莫测,灼热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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