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钵罗花气自香,花香漫漫绕门墙,亡者归来除垢秽,洗尽铅华乐未央。”爷爷看着那人影问道:“来者可是李蓓蓓?”
女孩朝爷爷欠身行礼:“我是李蓓蓓,前来为吴子凡接煞消愆。”
爷爷露出笑容:“这么说来,你答应这桩婚事了?只要能保子凡平安,我吴家感恩戴德!”
李蓓蓓娇羞地低下头,轻叹一声:“婚姻之事由我爹妈做主,不过我还有个要求得事先说明。我本来就因为短命早夭而心有执念,被迫成为河灵,要是接了子凡身上的阴煞,恐怕业力更加深重。你们得答应我,将来让子凡多积功德,助我早脱苦海。”
“这个你放心!”爷爷一拍胸脯:“过了今晚,你就是吴家孙媳,我们会供奉你的牌位,让你享受香火,帮助你多积善德,将来我再让子凡继承我的衣钵,为亡灵引路开道积蓄功德,助你轮回转世。”
“好,这样我就安心了。”李蓓蓓点点头:“开始吧。”
爷爷走到纸扎童子面前,掏出一把纸钱,扬手洒向天空:“土煞水煞棺材煞,莫扰阳人清白身。金钱化火雨,引煞入幽冥!”
咒语声中,漫天飞舞的纸钱燃烧成一片火雨,纷纷落在纸扎童子身上,纸扎童子瞬间跟着焚烧起来。
纸人与我魂命想通,它起火燃烧,我感觉自己仿佛也置身火海,浑身皮肉一阵阵烧灼的剧痛,忍不住嚎叫起来。
就在这时李蓓蓓悠然飘到我面前,双手按在我肩膀上,脸庞凑到我口鼻间,深深吸了口气。
我不由之主张开嘴巴,眼睁睁看着一道黑气从我口中涌出,被李蓓蓓缓缓吸进了她的体内!
片刻之后,我体内的黑气涌尽,被烈火焚烧的感觉也随之烟消云散,浑身说不出的轻松舒泰。
李蓓蓓却脸色发青,秀眉微蹙,似乎十分难受的样子,随即便化作一道淡淡的红光遁入爷爷手中的银质耳环里。
爷爷长舒一口气,走过来把耳环塞到我手里,严肃地说道:“子凡,从今以后蓓蓓就是你的妻子,这耳环你贴身带好,要时时记得是她救了你的命!”
当时我虽然懵懂,但记住了爷爷的话,用红线将耳环穿成坠子,一直戴在脖子上。
爷爷也信守承诺,第二天就在月亮河大肆祭拜,又在自家神龛安上李蓓蓓的灵位,每逢初一十五都带着我烧香供奉。
棺材煞消除后,我身体恢复健康,此后连感冒发烧都很少发生。十六岁那年,爷爷开始传授我金钱执事的手艺,每逢有人治丧请他出马,我都会跟去熟悉业务。
在爷爷的言传身教下,十九岁时我已经学会了爷爷的绝技“漫天飞雨洒金钱”,对整个丧葬的风俗规矩也了然于心。
又过了一年,我年满二十,爷爷因年龄老迈,体力大不如前,我开始正式代替他老人家担任金钱执事,乡亲们都叫我“小吴执事”。
这样一来,我也算是独当一面自食其力,少年心性免不了有几分得意,然而很快我就遇上了一桩倒霉事。
那天一大早,一辆大奔停在我家院子外,车上下来一个两个人,一个是镇上的纸扎匠郭老杆子,还有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妇女。
原来这女的名叫汪霞,是一名女企业家,家里老娘去世,按老人遗嘱在老家举办葬礼。有钱人家讲究个风光,听说郭老杆子纸扎手艺不凡,特意从邻县过来请他为丧礼制作纸扎用品。
郭老杆子惦记着我们老吴家,打听到汪家丧礼还没请金钱执事,便向汪霞推荐了我,毕竟都是一个圈子里混饭吃,也算是互相介绍业务了。
其实我知道郭老杆子还有一个心思,这种有钱人家的大活儿,肯定需要纸扎先生上门制作殉葬品,郭老杆子也上了年纪,介绍我同去等于是多了个照应。
俗话说“有钱不去赚,纯属王八蛋”,我依然没二话,当天就和郭老杆子一起前往汪霞家里。
我的活儿都在出殡那天,提前过去主要是帮着郭老杆子打下手,他这趟买卖可不轻松,全套的纸马纸人纸幡,还有新潮的纸别墅、纸汽车、纸飞机,全得在出殡前赶工出来。
汪霞是独生女,又是离婚独居,他老娘的丧事全由她做主操持,特意在堂屋边腾出一间偏房,给郭老杆子扎纸用。
汪家停灵的第二天,汪霞来到偏房,让郭老杆子停下手里的正事,先赶工一个一尺长的纸扎棺材。
郭老杆子一听这话,有些惊讶道:“扎小棺材,是用来送‘重丧’么?”
汪霞神情有些不自然,微微点了点头:“要扎红棺材,莲花福字倒转的那种。这事你们二位知道就行,别往外说,到时候我给你们加酬劳。”
说完这话汪霞就走了,郭老杆子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我毕竟入行不久,虽然熟悉了金钱执事本行业务,但对纸扎行里头的门道知之甚少,于是向郭老杆子请教什么是送重丧,为什么要扎小棺材。
郭老杆子告诉我,如果一户人家连续有两人过世,而且第二位死者恰好是死在前一位死者“七七”之内,这就叫“犯重丧”。
民间说法:“家犯重丧,大雪欺霜,凶劫连环,败绝死光”。
意思就是说“重丧”是一种灾劫,一旦形成,还会继续有人死亡,门中血亲都得跟着遭殃。
而要化解这种凶劫,就得扎一个小棺材,再捏一个泥人放进去,让后在半夜三更偷偷掩埋到平日行人往来繁多的岔路口,以此代替活人了断凶劫。
至于棺材的颜色,也有个说头,若是第一个死者过世时未满四十,属于壮年身亡,送重丧的纸扎棺材必须用朱砂混合雄鸡血涂成红色,以此来镇压凶戾之气。
“原来是这样的!”我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郭老杆子:“那汪霞还特意交代说红棺材要‘莲花福字倒转’,这里头又有什么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