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毫不谦虚的认下了吴大姐的恭维,也就等于承认了自己良师的身份,吴大姐又道:“何况我们家梁直将来是要接手家里的生意的,又不是要考个状元出来,我看啊,跟着妹妹一起学,最合适了!”
吴大姐对着身边的梁直使了个眼色,臭小子,平日里对着女子那是老少通吃,关键时刻可别掉链子。
梁直走上前,歪着头对李氏看了半晌,李氏心中暗自着恼,这家母亲生了一张好嘴,儿子却好生没有礼貌。
却听得梁直笑道:“这位婶婶生的如此貌美,倒也堪堪做的我的师傅了!”
李氏不是第一次被人夸奖容貌,却是第一次被这般年纪的小儿夸奖,偏偏又带着调笑的味道,若是梁直再大上几岁,那就十足是个纨绔子弟了。
李氏忍不住抬头去看梁直,方才只是粗粗的看了几眼,现下仔细一看,却见这小儿生的花团锦簇,一双桃花眼无时无刻不带着笑,真个是一张好颜。
莫名的,李氏竟觉得梁直所言非常有理,以她的容貌,也就堪堪做的这个美少年的师傅。
梁直笑着凑近了李氏,一脸诚恳的问道:“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打败郭家小儿了!
李氏一双峨眉缓缓的皱了起来,她看向梁直,问道:“你为何要读书?”
梁直大言不惭的道:“郭家那小儿能靠写字赚钱,我也能!”
关秀秀不忍再看,难道这蠢货不知道郭家小儿恰是郭家婶婶的幼子么!
李氏却觉得这话十分顺耳,不错,她的大弟子胜过那姓郭的一筹。她若是再带出个徒弟,依然胜过姓郭的一筹。不就无可辩驳的说明了她的弟子要远胜于郭浩儒的弟子么?
李氏喜滋滋的看着梁直,只觉得这个徒弟非常的合心意,她笑道:“好,那我就破例收下你了,不过我教导颇为严厉,你可莫要求饶。”
梁直二话不说拜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直接就叫上了师傅。
吴大姐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素手指着堆在了堂屋中央的各色礼物:“这些是我给先生的小小心意,还望先生莫要推辞。”
李氏板起了脸:“我教导梁直。是看在了关家嫂嫂的面子上。如何还要收你的礼。”
吴大姐笑了:“妹妹还是先看看礼物再说吧。”
李氏犹豫着站了起来,关秀秀已经冲到了前面去,从上车开始,她就一直在好奇,姨母究竟会拿出什么东西来。还说李氏拒绝不得。
扫了一眼后,关秀秀颇为失望,那礼物全部用上等牛皮纸包裹的扎扎实实,完全看不清楚是何等物事。
李氏和吴大姐已经围了上来,吴大姐指着礼物逐一分说:“这是湘西上等洒金笺,约有一百张,那是一方端砚,这边的是极好的宣纸——”
她逐一说来,李氏的眼睛越来越亮。连关秀秀都看出来了,这些礼物,恰好是投了李氏心头所好!
到了末了,吴大姐随意的指着地上的几个包裹道:“听说府上大公子也考取了功名了吧?这些绫罗恰好做几身过年的衣裳。”
前面她说的那些笔墨纸砚,加上一些猎奇所得的书籍,李氏想要推拒却又抗拒不了自己的心意。这些布料,却无论如何不肯要了:“那些笔墨纸砚之类的,已经足够破费了,这些绫罗,还请大姐拿回去吧!”
话音未落,却见吴大姐板起了脸,关秀秀一个激灵,担忧的望着两个大人,她家姨母是外刚内刚,师傅却是外柔内刚,若真较起劲来,两个都不是善茬。
吴大姐嗤笑一声,“我先还以为妹妹和我一样,是不拘这俗礼的,如今看来,却是我看走了眼了。”
李氏略有些不满,她恼道:“此话怎讲?”
吴大姐抬眼,一双锐目直直的望向了李氏,竟叫人无法直视:“现在这天下多是男儿的天下,女子别说赚钱养家,哪怕抛头露面也要被人诟病。”
这话却是说到了李氏的心坎上了,她虽然恪守着大家闺秀的教条,心中却也偶有不平,不然也不会三不五时的和郭浩儒使着小性子了。
吴大姐看到李氏神色缓和,对着儿子吩咐道:“梁直,把这些布料都解开。”
梁直应了,弯下腰去,三下两下的解开了捆布的麻绳,露出了里面的绫罗。
关秀秀好奇的探头去看,顿时一愣,这些布料约莫七八匹的样子,颜色却大多为藏青,深蓝,分明是男子裁衣的料子。
李氏亦是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吴大姐,吴大姐笑了,素手指着地上的布匹道:“这些,权充给先生的束脩,年关将近,妹妹若是用这些布匹给家人做上一身新衣,岂非很是得意?”
李氏一震,她缓缓的蹲下身子,手指轻轻的摸了摸地上的料子,她幼年锦衣玉食,上等的布料不知道见过多少,自然一眼看出,这些料子不过中等,但在这安肃县城已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