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铬看了过去。
她五官还未彻底长开,肌肤白里透粉,脸上也带了点儿婴儿肥,用手指轻轻捏一下,仿佛都能掐出点儿带花香的奶糕味来。
然而却是顶着这张清纯稚嫩的脸,说出最天地不容的话。
或许是被她的离经叛道太过骇然。
夜铬一时半晌,都没说话。
便一直让她这么跪着,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在这样的父权时代里,他还是一家长兄,这样冰冷的缄默却更像是阶级压迫,精神施虐比起体罚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虞缨又想起了前世的首辅大人,是如何对待她将她赶尽杀绝的。那个狠厉残忍的男人……她不禁颤了颤,连额角也泌出冷汗来。
夜铬戴着玉扳指的手依旧在转动着菩提佛珠。
前世,他同外祖母一样信佛,刚踏入朝廷时也是位清廉高洁的圣人。
可是在官场,很少有人不被权利濡染,站得越高,心中欲望的魔鬼也被滋养得更加庞大。
他吃斋念佛,可丝毫也不影响他今后无情嗜血,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为独揽大权的权臣。
在她这位表姑娘的眼里,她出阁前的这位表哥,一直是琼枝玉树,清风亮节的存在,就像她在他院子里每每看到的竹林,刚直不阿。
后世也经常有人想研究出,到底是何原因,才会让夜首辅从清隽宁和走上了一代佞臣的道路。
推演夜玄机的一生,似乎也得不出个结果来。
但这样的原因……似乎再也无从得知了。
她上辈子临死前,油尽灯枯的她即将闭眼时。
跟她斗了半辈子的姜贵妃过来看她了。
隔着凤纹繁复床幔,她见到了一身牡丹宫装的贵妃娘娘端着碗药站在边上。
姜虞缨神志浑噩,寿命将尽。
未央宫里的凤鸟衔环香炉仍飘着她最熟悉的玉蓉香。
直到寿命的最后一天,她才知道,这香是有毒的,一直在悄无声息地销蚀她的身体。
临死之前,她似乎从女人的口中听到了一声。
……夜大人。
原来,原来……她前世的命,竟是身为长兄的夜铬杀的!
姜虞缨后背泌着冷汗,她强忍着恐惧,长久的罚跪,让她的膝盖连同双腿都开始酸痛。
夜铬终究是开口了。
“出手伤人,伤害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