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兰芷小口小口啜了半杯温水,这才感觉缓过神来,她清了清喉咙,终于能说话了:“剑英,我,我睡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阮兰芷靠在剑英的肩头,喃喃道。她感觉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剑英闻言,点了点头,姑娘的确是睡得太久,连圣上下旨的大事都给错过了。
思及此,剑英忍不住又偷偷儿瞧了这位弱不胜衣的美人儿一眼。
这位阮姑娘可真真儿是主子的心头肉,她从不知道主子可以为一个人花费那样大的心思。
实际上,这位小祖宗睡了这样几天,阮府已经是闹翻天了。
而这件事儿,还是得从十六那日说起。
当天,御前军可是亲眼看见金凤御鸟飞到阮府婧姝院的绣阁上的。
彼时,他们一个个屏住呼吸,蓄势待发,伺机而动,他们是提了笼子来的,只等金凤一落脚,赶紧施展轻功,将那突然飞了这样远的御鸟给“请”回宣康门楼去。
先前说过,金凤落在哪儿,那户人家也就撞大运了。
如今金凤御鸟落在阮兰芷的房顶上,那天华帝自然是要赏赐的。
然而天华帝这则赏赐圣旨却下得十分出人意料。
你道是有何稀奇的?原来那道圣旨是下给阮府嫡出二姑娘的,内容无外乎是说:兹闻阮爱卿有女,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姿容秀丽,钟灵毓秀,与天策大将军威远侯苏爱卿乃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的不世之良配。朕特许一对璧人先定亲,等年后阮氏女及笄后,即刻完婚,届时,特许阮氏女领一品夫人诰命。
圣旨送到阮府的时候,别说府里的人了,几乎是整个京城的上流圈子都轰动了。
虽然京城里有诰命的夫人不是没有,可也都是在夫家熬了许多年头之后,郎君才会给她们挣到一个诰命。
像阮兰芷这样,只要年满十五,就能拿到一品诰命的,那还真是术朝头一遭了。
因此这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令那些熬了许多年,却仍然什么头衔都没有的官夫人十分憋屈。
“一个没什么身份没背景,毛都没长齐的姑娘,怎么能配得起侯爷?听说那小姑娘是个病西子,身子骨还挺弱的,动不动就心悸昏倒,是常年泡在药罐子里的一个人。”说这话的,正是周士清门下一位官员的夫人,她坐在威远侯府的园子里,一边吐着瓜子皮,一边拿眼睛斜睨着面色不豫的老侯府夫人,周莲秀。
下圣旨的那日,苏慕渊终于把周莲秀和苏宁时两母子给放了出来。
“我听我家郎君说过,这位阮大人,不过是从六品通直郎,前阵子为了一个胡姬同你侄儿闹将了起来,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呐,后来就这么不了了之地放了出来……”这位夫人说到这儿,倏地顿了顿,她停了片刻,又凑到周莲秀的耳畔,悄悄儿说道:“侯夫人,不是我嚼舌根,郎君当时隐约同我提起过,这位阮大人之所以能从刑部大牢出来,好像都是您那位二儿子,苏侯爷干的好事……”
周莲秀听到这儿,拢在袖子里的手死死地握着,连指甲抠进了肉里,都毫无知觉。
“那日歆巧生辰,我曾远远地瞧了那位阮姑娘一眼,两姐妹模样儿都是生得极好,尤其是左边那个个头娇小的,的的确确是个世间罕见的美人儿,只不过……她是个细条身儿,看上去跟柳絮似得,一阵风只怕都能吹走。哼!照我说呀,就凭她那小身板儿,侯爷不用使力都能拧断她的腰……”说着说着,这位夫人掩住嘴儿笑了起来,她是工部侍郎的夫人,同周莲秀也经常往来。
然而这位夫人不提“两姐妹”便罢了,她如今提起,周莲秀的脸色越发不好了。
先前说过,这位阮府嫡出的二姑娘,正与自家的儿子说亲,谁知后来被苏慕渊猝不及防地横插了一杠子。
当时两母子被拘在院子里时,博彦还说只要尽快与阮姑娘定了亲,苏慕渊那狗|杂|种就没辙了。
周莲秀在心里琢磨着,虽然这位阮姑娘出身低,可模样儿好又贞静,儿子喜欢的话,在府里做个如夫人,她倒是可以勉强答应。
然而如今连圣旨都下来了,原本应该是博彦次妻的人,却成了苏慕渊的正经夫人!
周莲秀只要一想起这个小丫头将来会成为一品诰命夫人,同她平起平坐,这叫她如何能受得了?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那阮府的老太太昨日亲自登门来道歉,口口声声地说着出了这样的大事儿,实在是对不住苏三公子,然后竟然要把他们府上的庶女塞过来给博彦做次妻。
这算什么事儿?
周莲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气的眼前阵阵发黑。
简直是荒谬至极,庶出算是个什么东西?想阮府这种排不上号儿的破落户,他们府上一个嫡出的姑娘,她都嫌出身低了,何况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下|贱|庶出!
周莲秀本想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万氏赶出去,谁知这时苏慕渊却又跑出来搅事儿。
他竟然当着她的面儿,笑眯眯、假惺惺地一口应承了下来。还美其名曰说,替弟弟找到一房美妾,也算是了却他一桩心事。
周莲秀闻言,简直气了个仰倒,凭什么真正儿的老侯爷的嫡出孩子要被配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出?那阮思娇是个什么身份?她怎么配得起自己的儿子!
愤怒已极的周莲秀板起面孔站起身来,本想一口回绝,这时,那苏慕渊那阴鹜的褐眸扫了过来,里头是少有的凉薄与冰冷,看的周莲秀心头一颤,原先要说的话也都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