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不等剑英跨出门去,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便在廊下响起,那梦香好似看到什么不得了的物件儿一般,左手撑着腰,右手抚着胸口,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姑娘……姑娘,那箱笼,可是,可不得了!”
阮兰芷见梦香说的语无伦次,狐疑地看了剑英一眼,后者则是面不改色地立在门边,剑英心道:但凡是挣钱的行当,主子都有涉猎。若是他用心,真真儿是可以娇养出一个受宠的公主来,只怕……将来姑娘嫁给主子,吃穿用度之比公主还能略胜一筹。
先前说过,这术朝大半数的钱庄、米行、酒楼、金银玉器、古玩字画,甚至是矿产、南北走运的商队,远洋海外的货船,统统都是苏慕渊授意暗中操控的。
苏慕渊有本事挣那么多钱,也总得找个人替他花不是?
从温泉庄子回来时,那苏慕渊送了一马车的箱笼,俱都是剑英经手的,她又岂会不知?阮兰芷心知剑英是个情绪不外露的锯嘴葫芦,也不指望能从她这儿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于是随着梦香就往耳室去了。
却说这耳室修在正屋的两旁,恰如两耳在人脸的两侧,因此而得名,一般的人家都拿耳室作为仓库使用。
阮兰芷所住的绣阁两旁,也有这么两间耳室,因着阮兰芷喜洁,一间耳室被单独辟出来用作净室,另外一间,则是用来放些杂物、大件儿。
三人将将踏入耳室,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数口或是花梨木,或是紫檀木材质的四角镶铜裹锡的贮物箱笼,每个箱笼设锁的地方有一个铜枢,开锁的钥匙被梦香紧紧地攥在手里,她看上去兴奋极了。
梦香当着阮兰芷的面,将苏慕渊送来的那些个箱笼一一开了,里头的东西真个儿是难描难绘,光是儿臂粗的山参就有好几支,那昂贵的血燕也有好几匣子,还有鹿茸、海岳鱼翅、紫貂、灵芝、雪莲、何首乌等等,个个都不是凡品。
有的箱笼里头装的则是各类各样的绫罗绸缎,梦香开了好几个箱笼细细数了数,好家伙,纱、绮、绢、锦、罗、绸、缎,一样都没落下。甚至还有从西域,或是海外运来的,叫不出名字的柔软、飘逸的纱织物。
细细看去,有那举之若无,薄若烟雾的轻容纱与暗花纱,有那织作精细,薄如蝉翼的平纹素纱,也有质地轻薄,织法繁复的绫纹花罗,白地绿花罗、含春罗以及东阳花罗。
箱笼里自然也少不了江南一带最精致,最走俏的锦缎。像是芸霞锦、雀纹锦、金银丝锦与霓锦,甚至是典雅华贵,绚烂如彩霞的灯笼锦、紫鸾鹊锦、落花流水锦,甚至是冬日里用的青莲绒、灰鼠皮、织锦羽缎等等,这其中不乏产出极少,甚至要花费许多织娘心血,方才得一匹的锦缎。
箱笼之中各色各类的物件儿,花样繁多,难以赘述,难怪梦香看完是那副表情了,就连阮兰芷见了这些个物事,都不由得咋舌。
这时梦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个箱笼,小丫头哪里见识过这样齐备的布料,她一脸艳羡地对阮兰芷道:“姑娘,这赵家可真够阔气的,一下子送了这样多的好料子,你怕是能做好多身好看的衣裳呢,一年四季穿戴都可以不重样的。”
阮兰芷闻言,也只是抿唇一笑,而后打趣道:“等梦香出嫁,我亲自挑几匹上好的布料与你做新嫁衣可好?”
梦香哪里敢拿,自是连连摆手。
阮兰芷笑了笑,又转头看这许多箱笼,心里想的却是,她和苏慕渊,果然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当然,箱笼里更是少不了从西域、海外运来的名贵香料,本来阮兰芷就爱捯饬这些个玩意,她对那箱笼里的麝香、蔷薇露、海棠蜜,鹿角膏,翠罂油等物便越发地爱不释手了。
备这些箱子的人十分用心,除了罕见的香料以外,还配了精致的金银香炉、便于取用的香锹与香箸,以及用来清理碎屑的蓬松小毛笔,名曰香帚。
这些箱笼之中,最最出挑的,则是一个又大又重的“七星箱”,那七星箱足足有阮兰芷的胸|脯高,箱盖上面绘有栩栩如生,怒目圆睁的神兽獬豸,梦香试了好几次,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子打开这七星箱。
剑英见状,神色凝重地微微躬身,附在阮兰芷耳边私语了两句:“姑娘,侯爷准备的这七星箱,里头有件不能对外言说的稀罕物儿,奴婢先替你搬回卧房里,等姑娘四下无人的时候再开来看罢。”
箱子里究竟有什么?
阮兰芷心中十分好奇,可见剑英说的谨慎,甚至是要避过梦香,只怕的确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里头。
阮兰芷一方面想着既然是苏慕渊送来的,小心些总归没错,于是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不得不说,阮兰芷在见到这个七星箱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她瞧着那箱子依稀熟悉,却又不知在哪里见过,看着看着,她竟是生出一股子冲动,极慾将其打开,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