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几岁就被师傅师傅的叫,听着着实很显老,圣医一直颇为苦恼。
两人都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一个作风极其端正,就算是身为女子所行之处也得众人称一声“季先生”,而另一个逍遥随性,除了对医术十分有兴趣之外,向来我行我素,有酒便能走天涯。
陈云诺也曾问过她师傅,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人,是怎么做知己的?
便是一向随性的欧阳霄也带几分萧条道:“为师有疾,此生难医。”
她亦深以为然。
这两人说话完全不避着人,很快就有眼尖的学子高声告了声好。
众人连忙起身见过先生同圣医,因着饮了酒的缘故,一个个面上红扑扑的,比这天上的朝阳还要正当时候。
只是这课间跑出来饮酒,还被忽然出关的季先生给抓了个正着,难免面上有了几分涩然。
气氛尴尬片刻。
陈云诺率先开口道:“这春情依依友人和乐,把臂畅饮莫负年华也算是一种极难得的修行,季先生以为如何?”
师兄弟们对这季先生天生有种难以言喻的敬畏感,此刻纵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气刚出来的季先生。
只好小声提醒着她注意些,“圣医还在旁边呢,小心气着了季先生,他回头又削你!”
欧阳霄从来不觉得自己收了个女弟子,一般情况都十分的护短,不一般的时候,削的你认不清长短。
而基本上,也只有季先生属于这个不一般的范围之内。
季清屛一张脸毫无笑意,只道:“你倒是伶俐。”
这话用这种语气,根本听不出是夸还是损。
偏生陈云诺面皮极厚,立马就接了句,“多谢季先生夸赞,备感荣幸,理当受之。”
众人直想掩面而走。
顾诀忽的站起身来,无比端正道:“学生有错,甘愿领罚。”
季清屛一向都很喜欢这个话不多、却极其清正的少年,只是面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他们都不觉有错,你又何错之有?”
“师傅……”
陈云诺小声同欧阳霄打眼色,后者索性一脸“你自己解决”后来索性别过眼去,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她只好往顾诀身前一站,浅笑盈盈道:“连季先生都不觉有错,你这榆木脑袋还偏要领罚,那只好我们一起受着了。”
众人自知躲不过,便齐齐道:“学生愿意一同领罚。”
少年们整齐划一的声音在花间回荡着,倒不见多少苦色,反而有种难得的团结一致。
顾诀抬着头,眼眸如星辰般耀眼。
季清屛扫了一眼道:“饮完今日的酒,去万卷阁抄七日的书。”
声刚一落下,欧阳霄便拉她一道走了,“你看你往这一站,他们都像是被点了穴似得动也不敢动,说起来我那里也还有两坛上好的梨花白,一同去开了封吧。”
师兄弟们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诀应了声“是。”
陈云诺笑道:“多谢季先生。”
这才响起一众人的欢呼声。
抄七日的书在观潮庄已经算是极轻的处罚了,且不必拘着她去。
季先生偶尔也算是个极有情调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