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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志闻言默默不语。
帐外突然传来喧哗吵闹声音,为首的人说话含混不清,似乎喝醉了:“让赵若飞出来见我,整日缩头乌龟一般,畏惧不前,换做是我,嗝——早就一鼓作气,将乱党尽数剿灭。”帐外随即传来拉拉杂杂的劝说声,反而助长了酒醉之人的气焰,他说话越发难听起来。
帐中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田志嗤道:“曹国舅倒还有脸来说,急行军路上,他不是说自己头疼脑热,就是说自己水土不服,恨不得拨人八抬大轿抬着他走。他自恃国舅的身份,寻衅找茬,对您的命令阳奉阴违,如今却装出一副英勇迎战的模样,倒不如让他去打头阵。”
“胡闹,用军岂可只凭一时意气之争。”赵若飞斥道,“曹国舅之言,权当耳旁风罢了。如今我与他互为主副将,便要肩负起责任来。”
赵若飞前日率军攻城,三万禁军对永州形成合围之势,按照曹国舅的说法,便是一只苍蝇也再飞不出去。可是任凭赵若飞遣兵城下叫阵,城内却始终闭城不出。赵若飞于是下令强攻。
奈何永州城固若金汤,周明夷只令城中兵士固守,任凭禁军如何强攻,竟然不能撬动城门分毫,赵若飞最终铩羽而归。
田志跟在赵若飞的身后,道:“禁军急行,原期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可是他们却闭门不出,任凭如何叫阵却始终不应战,莫非他们在等外援?”
赵若飞摸着唇下胡须道:“目前来看周明夷尚未与其他叛军形成气候。难道他只是单纯仗着粮草充裕自给自足?永州城一面靠山,另外三面已被我们团团围住,我们不如就此安营扎寨,令他们困守原地。”
赵若飞心中没有底,骤然回首,跟随自己远道而来的兵马肃立秋风,士气高昂,若是久久不得应战,士气消磨不说,粮草亦会吃紧。
周明夷登楼远眺,孙一千站在他的身侧,不急不缓地向他汇报城中火炮,弓弩,粮草等储备事务,复又笑道:“永州围墙初建之时就由糯米汁浇筑而成,久历风吹雨打,坚固异常,今夏我们连带箭楼,角楼又都检查加固过了。”
周明夷点头,回头拍了拍孙一千的肩膀,却见他面露忧色,了然道:“你是在忧心采采吗?”
“采采被我惯得有些骄纵,不知天高地厚,我真不该应她。”孙一千悔道。
“最终拍板决定由她出城的人是我,我信她能够完成任务,这才遣她出城。与其花时间后悔,不如查漏补缺,积极备战。”
相较于赵若飞徐徐图之,周明夷筹谋等待,曹国舅却受够了这一路而来的风餐露宿。
曹国舅瞪大醉眼,将手中酒杯掷于地下,黄金杯中盛满的琼浆便洒了一地,洇湿了地毯。传回消息的兵士跪在地上,头垂得极低,一动也不敢动。国舅爷盛怒,若是继续惹得国舅爷更加不快,免不了受罚。
“等等等,赵若飞难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这一路吃苦受累,就只为了来此地陪他干等周明夷那小子开城门投降?”
陪坐在下首的曹国舅的门客严睿笑着附和道:“那位国公爷生平未曾带过几次兵,不过年少时立下过几次功,与人纸上论兵时多赢了几次,依我看,他都没有国舅爷一成果敢决断。”
“谁让皇上封他为主将,我为副将,我便只能任由他骑在我的头上。”曹国舅怒哼道。
“国舅爷未必全要听他的。”严睿慢慢凑近,“在下白日里巡视一圈,永州城确实易守难攻,只是有一处,他们未必留意到。”
曹国舅眼睛亮了:“你与我细细道来。”
严睿目光扫过伏在地上的士兵,曹国舅会意,呵斥士兵出去。
入夜,曹国舅亲自率领两千名士兵靠近永州城,由严睿带路,行至一处乱石堆迭,草木杂乱之所停下。严睿听到木石掩盖之下,传出潺潺流水之声,便向曹国舅禀明正是此处。
曹国舅弯腰觑眼透过草木缝隙向内查探,只见水流幽深昏暗,不见尽头。严睿躬身道:“此处是修缮城墙时运送石料木材的水沟,此处偏僻杂乱,因而匠人忘记封上,正好便宜了我们,待我们秘密潜入,里应外合,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功劳便是完全是国舅爷您的了。”
曹国舅听完喜不自胜:“燃起火把来,爷要亲打头阵。”说完,连忙上前两步,却没有察觉到脚下的藤蔓,他被勾住了脚腕,重重地跌了一跤。
严睿吓了一跳,怒道:“耳聋了吗?快燃起火把,跌伤了国舅爷,你们可担待得起的?”
众人乱糟糟地忙成一团,严睿与一名士兵扶起曹国舅到旁边坐着,有人送上药膏,有人寻来清水替国舅爷清洗伤口,有人寻找火镰。
这番动静早就引来了守城士兵的警觉,迅速向上禀报。
周明夷正在与李锋议事,中途孙一千匆匆赶到,汇报了此事。城防工程由李锋全权处理,如今出了纰漏,李锋瞿然而惊,连忙请罪。
“此事皆因我排查不力导致,恳请将军同意让我将功折罪,由我带兵守在洞口,我定不让半个禁军入城。”
周明夷面色凝重,幸亏此事发现及时,若是城中守备不曾发觉,后果将不堪设想。李锋脸上满是渴望雪耻的急切神情,周明夷道:“二十军棍先记下了,我们一同去会会他们。”他们登上城头往下瞧,一眼便看到了那燃着十几枝火把的乌泱泱的禁军们。
城墙之上,守备的弓箭手们早已拉弓成满月状,静等周明夷一声令下。
“先将弓箭手撤了吧。”周明夷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