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萱萱
一、傻子的单行道
我想我上辈子肯定是属熊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中考上高中还是差了好几分,因此名正言顺地成了插班生。
我骑单车上学已经有10年的历史了,但到了十字路口我仍然会不由自主地跳下来,小心翼翼地推着单车走人行道,然后才上马路。而待了16年的家,有时我坐公车超过了两个站才想起来,我家已经过了,只得红着脸逃下车,再花一块钱坐回来。所以同桌宋一宁说我:“烟若梅,你再这样下去就完了。”
我每天被宋一宁打击的次数,需要掰着指头数上好几遍。语文课上,我将辛弃疾说成了任贤齐时,宋一宁抱头大喊妈呀,然后将头狠狠砸在课桌上。我的脸则一片绯红。因此我在班上就这么出名了。宋一宁郑重地警告我,如果我下次还要举手回答问题,必须先征得他的同意。
宋一宁这个家伙不爱听讲,不专心做作业,可他的成绩总在我之前。宋一宁趴在课桌上睡觉时,我常常盯着他看,我真想自己能变魔术,用铅笔捅一捅他的白衬衣,他的聪明就会消失,变得比我笨,那该多好。
可是我常常会忘记宋一宁的警告,老师的问题刚问完,我的手就不由得举过头顶,然后激动地站起来回答。可惜我再次答错,将龟兹说成了是一种会放臭屁的虫子。当全班哄堂大笑时,我看见宋一宁用手蒙住眼睛,不停地用头撞课桌。
下课时宋一宁捏着拳头冲我喊:“烟若梅,你能不能比熊聪明一点!”我被吓着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二、宋一宁的咖啡
我哀求宋一宁,让他回忆一下,小时候吃过什么才变得这么聪明。宋一宁就杵着下巴想啊想,最后给出一个答案:咖啡。
因为宋一宁的这句话,我的书包里装满了雀巢咖啡。宋一宁说,如果我坚持每天喝咖啡,一年下来,我的智商一定会突破80。我很感激宋一宁的偏方,并让他陪我一起喝。
宋一宁很为难地说:“虽然说我长大了不喜欢喝咖啡了,但为了哥们,我愿意赴汤蹈火。”我说你去死吧。
事实证明,我上宋一宁的当了。那个学期,我把咖啡当饭一样吃,当水一样喝。喝到我谈到咖啡就想吐时,我才得知一个常识:儿童喝咖啡会造成多动症。宋一宁骗了我,我找到他时,他仍然在偷喝我的咖啡。我用铅笔顶着他的脑袋骂他:“宋一宁,你这个骗子,小心咖啡噎死你。”
宋一宁抬起头嘿嘿地笑,气得我说不出话来。我将书包里的咖啡统统抖落在垃圾桶里,宋一宁大叫着跑过来,从垃圾桶里将咖啡一袋袋捡起来,狡黠地说:“烟若梅,你不要也不要扔掉嘛,浪费就是犯罪啊,罪过罪过。”我真想当场给他一拳头。
宋一宁为了喝咖啡欺骗了我一回,事后还能无赖地说:“以后过节如果想送我什么礼物,就送我咖啡吧。”我再也忍不住了,不顾上课还是下课,大声地回了他一句:“想让我送你咖啡?没门!”
三、凶器是一个仙人球
“咖啡门”后,我强烈要求老师给我调座位,发誓不再跟无赖坐一起。宋一宁很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双手合十,不断点头念叨:“佛祖保佑,终于可以不和笨蛋坐一起了,阿弥陀佛。”我急了,抓起桌上的铅笔,狠狠地捅向他的白衬衣。
可是宋一宁总是阴魂不散,我到图书馆后面背英语单词,他就在另一头鬼哭狼嚎地唱歌,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走过去喊道:“宋一宁,你给我滚开啊,你没看到我在这里背单词吗?”宋一宁缓缓地转过头来,上下打量我,然后指着我哈哈笑起来,直到笑弯了腰,蹲在地上。我说:“你笑什么啊,疯子!”宋一宁笑完后,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很镇定地说:“烟若梅,我记得你的衣服上有一只小熊啊,为什么今天不见了呢?”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愣了三秒,然后落荒而逃。我听见身后宋一宁的笑声绕梁三日而不绝。
我到女生宿舍把穿反的衣服换回来,满头大汗地回到教室时,距离下午上课还有7分钟。宋一宁见我,便从座位上跳起来冲到讲台上,激动地对着全班说:“我告诉大家一个国际笑话,今天,啊……”没等宋一宁将话说完,我就将讲桌上的小仙人球摁在了他的手背上。
宋一宁一声惨叫,看着他手上冒出来的血珠子,我吓坏了,背着书包撒腿就跑。我像风一样冲出教学楼,将刚上楼道的班主任撞翻在地,而事后我对此事毫无印象,只记得听见宋一宁在三楼上喊:“烟若梅,你这个小人……”
四、赔偿一只宠物
我是在逃跑后的第二天被班主任“缉拿归案”的。我在众目睽睽下走进教室,听见有同学小声地说:“她就是凶手。”我准备厚着脸皮去道歉,可宋一宁请假了。
看着宋一宁空空的课桌,我有些害怕,宋一宁的手不会残废了吧,那我会不会坐牢啊。宋一宁请假的三天里,我的手一阵阵冰凉,只好买了一双棉手套,大晴天地戴着招摇过市。
三天后,宋一宁托着裹着纱布的手回来了。一上午,我都不敢抬头,低着头将书上的课文抄了好几遍。要下课时,我突然被一个不明物体敲中脑袋,捡起来一看,是一个纸团。宋一宁在纸团上写了一行字:“下课后,操场见。”我意识到,这次我死定了。
所以下课后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教室,就在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宋一宁从后面逮住了我的书包。
我乖乖地跟着宋一宁来到操场边,我说:“宋一宁,你想怎么样?反正事情都出了,你说个数吧,我赔你医药费。”宋一宁呆呆地看着篮球架,隔了很长时间才问我:“烟若梅,你说我还能打球吗?最近我总觉得这只手一直在颤抖。”
啊,我赶紧伸手去摸他裹着纱布的手,用手指捅了捅,然后默念了几句。宋一宁很紧张地问:“干什么啊,烟若梅,你在念什么啊?”我说我是在诅咒你这辈子都打不成篮球了,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