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方桃儿被沉了塘。
那夜,张根宝被关在祠堂中罚跪。
那夜,李八婶的头发全给掉光了。方五婶差点哭瞎了眼,整夜的扎小人。
那夜,张嫂子在家里里外外的收拾,洗衣,打扫,修葺……
那夜有人兴奋,有人叹息,更有人集齐家人,开家庭大会,告诫家中女子不得随意外出,告诫家中男子洁身自好……
那夜,很多人都没睡着,包括陌千雪。
陌千雪叹古时女人生命脆弱,哀命运不公。同样都是偷情,女人丢了性命被沉了塘,男人却只用跪祠堂。
陌千雪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
方桃儿的那句话,不停在她脑中回旋,轰炸。
“你一无媒二无聘……”
“你三没有和宁先生拜过天地,四没有拜过宁先生父母高堂,五没有为宁先生生儿育女……”
“可笑你居然以为自己是正经的妻室……”
越是翻滚,那话越是回放的清淅无比。
啊啊啊啊啊!她不是正经妻室?难道是传说中的无媒苟合么么么!
宁少卿感觉到陌千雪满腹的心思,以为她是因为今天方桃儿被沉塘之事感到害怕,便伸手把她捞到自己这边的被中,紧紧的抱在怀中,想给她些温暖。
“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大提琴般的细语吹得陌千雪的耳根直是发痒,陌千雪没有沉醉其中反而却腾的一下坐起,“我要和你分房。”
“为何?”宁少卿轻笑中也坐了起来,天冷怕她着凉,便拿了件衣服包着陌千雪复又抱紧。以为她又想多了,“顶多……日后我不再脱你衣服便是了。”
陌千雪现在没心情和他调侃,“你我一无媒二无聘,三没拜过天地,四没拜过父母高堂,这样住在一起恐是不妥。”
宁少卿感觉到陌千雪语气的沉重,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他抱着陌千雪的手突地一紧,心中没来由的一慌,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这话是谁说的?”
“你管她是谁说的。”陌千雪有些烦燥不安的想挣脱那个温暖的怀抱。
“我不许!”宁少卿语出坚定,隐有肃杀之气。
“你凭什么不许。”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宁少卿霸道的本性又暴露出来,“谁说你我无媒无聘?你为我冲喜,保长族老便是媒人。你脖子上带着我宁家家传的玉佩便是聘。
拜天地若是你想,现在行一遍也未有不可。至于拜高堂,将来我带你去见过父亲再拜不迟。只要我认你是妻,你便是我的妻,管他人如何说?”只要他认她,她便是妻?
这话初听,让陌千雪的心中荡漾一片。是的,只要她承认他是他的妻便好,别人怎么看关她鸟事!只要他认她,她接受便好。
可是,转念一想,他日,他便要认个妾呢?她也不管他人如何说?她也接受?
从前,陌千雪从来想妾这个特殊的产物,是因为,宁少卿身子不好。也因为王家村里没有这等现象。升斗小民,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有能力去纳妾。
现在,她知道宁少卿还是有些家底的。宁少卿出身不凡,妾这种产物只见得不少。古时的社会形态,男子为尊,万一这宁少卿身子一好,便想着要去纳妾,将来她又将如何自处。
神色复杂之间,陌千雪心意电转,当下就已经拿好主意:他待她好,她便一心待他。他若是敢纳妾,她必定远走,绝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想到这里,陌千雪语有讥意,“少卿认千雪,千雪便是妻。少卿若是不认千雪,千雪便不是妻了?千雪可是不安的很啦。既然如此,我们便还是分开住得好。”
话毕,她又补了一句,“还有,我这人有个怪癖。牙刷与男人,绝不与人共用。”
今日,她便是要好好的探一探他的语气。
前事不可追,后事不可料,关于这男人的真实想法,还是早早的有个心理准备的好。
“牙刷与男人,绝不与人共用?千雪想说的,是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