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话呢?”欧若韦见安小意瞪着眼不说话,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又做噩梦了?大雨天的你在这儿干嘛,还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安小意一下子醒过神,拍掉欧若韦的手:“我还没问你呢,你来这里干嘛,班也不上。”
欧若韦一愣,活了三十年老实巴交惯了,最不擅长的事就是在师父和小师妹面前撒谎,下意识就往旁边看。
“我就……来看个朋友。”
安小意:“什么朋友,什么病,急诊还是绝症?是你朋友,还是前女友?”
欧若韦没抓了现行,也不挣扎:“你都知道了。”
安小意长叹一口气,旺盛的怒火一碰到他这样低眉顺目的模样又霎时拍灭了,感觉自己就是严母教儿,恨铁不成钢,满肚子车轱辘话反反复复说了好几年,都快没有新鲜词了。
“俗话说,人不能一棵树上吊死。林子那么大,你怎么就不能换颗树呢,哪怕换根上吊绳也好啊!”
欧若韦不吭声,认错态度良好。
倒是旁边看热闹的陆爵,嗤笑出声。自己被挤兑是一回事,看人笑话又是另一回事,再说欧若韦早年还和他起过争执,如今看他一个大老爷们被矮了一头的小姑娘指着鼻子教育,真是什么仇都报了。
谁知陆爵刚笑完,安小意一个眼刀就飞过去,转而就护起犊子。
“算了,大道理你都知道,说多了我也烦,快过来,别淋坏了。”
安小意边说边伸长胳膊,垫着脚尖,要罩住欧若韦。
雨伞很快就被欧若韦接过去,胳膊一揽,就将安小意拢在伞下,自己的半边肩膀反而露在雨里。
警报解除,欧若韦笑呵呵的说:“我就是头牛,皮实着呢,倒是你身体弱,小心着凉。诶,昨晚睡得怎么样,还做噩梦不?”
师妹二人旁若无人的越过陆爵,往医院外走,还开启了互相心疼的模式,变脸速度之快实乃陆爵生平仅见,他看得啧啧称奇,意犹未尽,还舔着脸跟上去听下半场。
欧若韦不知道陆爵在后面当影子鬼,安小意却心知肚明,只是当着欧若韦不好发作,没想到那跟屁虫还竟然渐渐和她走成并排。
另一边,欧若韦正在主动自首,大概是说他现在对秦娅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当年是他年少气盛,见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管不住自己,上了当美人的当,差点被糖衣炮弹打成半残,已经吸取教训了。可话说回来,他就是再铁石心肠,也不能连最基本的人道主义都丧失了,秦娅在这世上无亲无故,身体每况愈下,他怎么着也该问候一下。
陆爵不由得挑高眉,在安小意耳边讲小话:“刚才他冲进病房的时候可是心急火燎的。”
安小意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似得,神色平和,唇角挂笑,还挥手扇了扇,假装赶苍蝇,直到欧若韦念叨完了,才微微点了下头。
“行了若韦哥,我知道你重情重义,每年都想着给她买生日礼物。再说人非草木,她病了,你也做不到无动于衷,毕竟当年你把身心的第一次都给了她,她自然也就成了你的白月光、朱砂痣。只是有一点我想提醒你,哪怕你再心疼她都要点到即止,既然知道那是个蜘蛛洞,在洞口看一眼也就可以了,兹当观光看景。哦,这样吧,下回你再来也叫上我,咱们给她买点补品补药什么的……哎,你也是,怎么空手来了,好歹撂点钱表示心意啊。”
陆爵真庆幸自己没有喝水,不然非得当场呛死。安小意这番话说的可真是毒的滴水不漏,每个字都带刺,除非是笨蛋,否则谁能听不出来里面的璇玑?
结果,当场还真有一个大笨蛋。
欧若韦脸上先是一白,是为了那句“每年还想着给她买生日礼物”,显然安小意早就知道,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接着他脸上又是一红,为的是后面那句“你把身心的第一次都给了她”,但凡地上有道缝都恨不得立刻钻进去,甭管塞不塞的下他。
好半晌没有人说话,只有雨声,汽车呼啸碾过柏油路的唰唰声。
欧若韦平复了一会儿情绪,顺便还“缅怀”了一下多年前那个萌的仿佛天使一样的小师妹,这才突然想到一个可以转移的话题。
“对了,你刚才怎么又一个人站在那儿自言自语?我已经有好多年不见你这样了。”
他话音刚落,安小意就突然一顿,连陆爵也跟着停下来。
“很多年?有多久?”
欧若韦想了片刻才说:“得有七、八年了……”
“那次车祸之前?”
“差不多。最早好像是你小学毕业那会儿,我老见你一个人待着傻笑,就知道你这丫头少女怀春。那时候师父正忙着给我洗脑,让我以后倒插门,我好几次都差点告诉他你早恋了。直到那场车祸,师娘不在了,师父也去远行了,你忘了很多事,我倒是再没见你这样过……”
安小意不接话,仿佛没听到后半段,兀自出神——原来失忆前的她,是知道外星人“隐身”这回事的。
至于和她对话的人,不用问一定是长腿叔叔。
这时,陆爵小声问:“原来你和叶寻那么早就认识了?”
安小意一愣,倏地看向陆爵,动作明显,目光诧异,反倒吓了欧若韦一跳,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意,小意?”
安小意看回来:“我没事。”
陆爵接着多嘴:“咦,不是叶寻?难道你还认识别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