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她的王帐时,侍女们都吓了一跳。一边口里呼着“殿下”,一边扶她下去休息。
乌恩其抬手拦住,叫人先给孩子们一人发点牛轧糖吃,想了想,又叫人带裴峋也去收拾收拾。
待到二人终于梳洗完毕,再次碰面时,天已经擦黑了。裴峋按了一路的好奇心,此时舒舒服服地坐在麂皮椅子上,终于能开口问道:“殿下,您可别说您就爱当孩子王。”
乌恩其遣散左右人,此刻也像抽了骨头般摊着:“开什么玩笑?我只是给他们教点儿东西罢了。”
裴峋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还能是哪样?你们南边不是也有私塾什么的吗,孩子岁数够了,就送去读书明理的。”
“南边能去私塾的也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
乌恩其摆手:“鹿角岘也没多大,统共就那么些孩子,有心学的我便教,连同马背功夫一块儿教。”
她又补充道:“尤其是马背功夫,北边绝大多数人都不识字,但基本上人人都能骑马。”
裴峋深有同感:“我此前以为,自己骑马还可以。结果被额尔德木图大哥他们狠狠嘲笑了,来到草原才发现,小儿都比我强上许多。”
“你细皮嫩肉的,哪比得上这儿的孩子?我们可是当马背是摇篮的,像你们一摔就不敢上马的,拿什么来比?”
裴峋道:“正是,草原最勇猛便是骑兵,打得南边真是毫无还手之力。”
乌恩其啧道:“骑兵一折损就是连人带马,一匹马要费主人多大功夫才能成为战马?一个人要花阿娘多少心血才能成为战士?要是有点选,我宁愿一辈子没有仗打。”
“我也希望……可哪有那么容易?统治者要开疆扩土,要万世功名,百姓性命又算什么呢……”
乌恩其说:“眼光短浅之人只会枉送子民的命,比如南朝现在的皇帝。”
裴峋淡淡一笑:“南朝到底已经与我无关了。殿下,您答应了我要教我骑马射箭的……”
“不是只答应学射箭吗?”乌恩其道,“你还挺会加条件,那我也加,你把书默下来。”
“好吧,”裴峋早料到书要写出来,很干脆地答应了,“那您什么时候教我?”
“你想何时开始?我先说好,是你求着要和我学,我不会手软,要是坚持不住,就趁早放弃。”
“殿下学射箭时是多大岁数?”裴峋问。
乌恩其回想片刻,答道:“也就七八岁?趁着小时眼睛好,早把功夫练下来,要不然岁数一大,眼睛就不亮了。”
“您那么小时都坚持下来了,我更要学。”裴峋虽然还是平时柔柔弱弱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很坚定。
“你们南边的娇花儿,和风细雨地长大,还能和我比吃苦?”乌恩其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
裴峋在她这儿又吃了顿饭,这才回去。
乌恩其摸出那个绿松石的戒指,对着烛光仔细地看着,此番霍伦之行她收获颇丰。和艾若部讨来桑蚕生意不说,还有了木柳这样一个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