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没有蹦过极,但是刷到过不少视频,再看此刻江驭握着的装备,其实不用他回答,也已经明白过来。
山中的夜晚苍凉而寂寥,凉风穿过树梢裹挟着冷意吹来,几百米高的悬崖上,依稀能够听见脚下奔腾咆哮的河水。
她颤巍巍的垂眼向下看去,透明的玻璃跳台下,是一片漆黑的深渊,似乎随时都能将她吞没。
前世惨死前的画面,蓦地充斥在脑海里。
那种快速下坠的失重感,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令她整张脸迅速变得煞白,就连身体都控制不住的发抖。
山风呼啸着吹来,整个跳台似都在摇摇晃晃。
温黎咬着唇,忽的甩开江驭的手,软着腿转身往回走。
“站住!”江驭在身后叫她,“去哪儿?”
她闻言走的更快,没几步,紧跟着一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追了上来,抱住她的腰,把她丢回了旁边的椅子上,“衡叔,给她上装备!”
“你做什么?”温黎挣扎,怒瞪着江驭,“我不要!江驭!你放开我!你要玩就自己玩!我不玩!”
她是不想回去睡觉,因为怕做噩梦,所以才跟他出来透透气。
可如果知道,江驭半夜会带她来玩这个,她宁可做噩梦!
做噩梦只是精神折磨,不会死!
可这种极限刺激的运动,出意外会死人的!
前世惨死,意外重生,她还没有好好活,她才不要陪他玩命!
“放开我!”温黎越想越气,见衡叔拿着装备过来,手脚并用的拼命扭动,“你想死自己死!”
“不会死的。”江驭的大拇指按在她微凉的唇上,轻声的道,“信我。很解压,会让你忘记不愉快的事。”
其实盖洛普的事之后,他原本就打算,从澳城回来后,带她来玩一玩蹦极的。
他曾体会过那种羞耻和绝望,所以不管盖洛普那件事,有没有给她心里留下阴影,他都计划着带她来放松一下。
没想到回来后,就得知了丁立轩的事。
干脆今晚就带她过来了。
温黎看着江驭,他的眼睛是那么漆黑,目光是那么黏稠,以至于就连他的话,都带着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
她挣扎的动作一顿,睫毛被泪水浸湿显得更加浓黑,转而静静的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江驭有没有看出来她的状态不对劲,可她确实被他最后这句话打动了。
被噩梦折磨,惊醒,睁眼熬到天亮,身体和精神分离拉扯的感觉……
她不想再经历了。
沉默良久,她抿了抿唇,垂眸看着江驭手里的装备,低声问,“真的会让人忘记不愉快的事吗?”
“恩。”江驭顿了顿,声音混在风里,似被风吹的颤了颤,“我有个朋友试过。”
十年前去蹦极那天,他其实是想死的。
那个他原本以为离开潞岛,就能开启幸福生活的夜晚,最后让他家破人亡,失去一切。
那艘大船上的一夜,成了此生最漫长的一夜。
狭窄的舱房里,遍地的鲜血,父亲的尸体,母亲的哀嚎,粗沉的喘息,淫荡的笑声,还有一双双粗糙的大手……
即便他侥幸逃离,活了下来,然而那一晚,变成了无形的地狱,将他久久的困在其中。
成夜成夜的噩梦纠缠着他,他无法入睡,睡着了也会惊醒,不管是睡着还是醒着,眼前脑海里都是那痛苦的一夜。
反反复复,不止不休。
他开始暴瘦,头发狂掉,颧骨一天比一天高,眼窝也一点一点的陷进去。
萧祈然想方设法的弄来了吃的,哭着求着他吃一点,可是他根本吃不进去,吃了就吐,后来喝水也吐。
半个月他瘦了二十多斤,虚弱到连呼吸都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