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夫妻也同样惊得手足无措,他们卖了一月豆腐,每日都换回大半车牛豆,铜钱却是极少,所以,前日领那九百文的辛苦钱时,都觉没有为瑞雪赚回多少银钱来,反倒拿了这么多的工钱,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今日又领了半两重的红包,更是死活不肯收。
张大河和高福全也出声推拒,他们都是老实人,每年冬日进城做些短工或者上山猎几只兔子山鸡,换个一二百文钱,过年时多割二斤肉,就极满足了。
今年跟着赵家做豆腐卖豆腐,进项是往年的几倍,又不累,他们就认为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怎么还能贪心多要红包。
瑞雪佯怒,把红包坚决塞了过去,嗔怪道,“嫂子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是贪财,如果不是真赚到了银子,怎么会舍得发你们红包?不要推辞了,都拿着吧,没有兄嫂们帮忙,铺子里和豆腐生意也不会这么好,这是你们应得的。等明年生意更好,这红包一定更重!”
张嫂子和翠娘看出瑞雪是真心相送,也就都收了,心里暗自想着,以后一定要更加尽心做活儿才行,这天底下再没有比瑞雪更慷慨的主家了。
一时饭毕,男人们喝着茶水,女人们收拾了桌子,瑞雪把剩菜又分了两份,让张嫂子和翠娘端回去,明早多贴些饼子,孩子们的午饭就出来了。
两家人欢欢喜喜告辞,吴煜也跟着大壮回去睡觉。
瑞雪烧了热水,同赵丰年一起坐在炕沿上洗脚,想起白日之事,就笑道,“平日同我发怒,眼睛瞪得比牛还大,今日那泼妇来砸了咱家,怎么没见你用眼神杀死她!”
女子的小心思,通常越是在乎的人,越愿意在他心里比个高低,如果找丰年明白这个道理,只要说一句,你是我妻,自然与她不同,也就哄得瑞雪欢喜了。可惜他不懂,反倒好奇眼神怎么可以杀人,于是问道,“眼神杀人?可是外域的巫术?我虽经商走过许多城池,外域却还没去过?”
瑞雪无奈,这真是鸡同鸭讲,于是岔开话头儿,“咱们家都是我一手布置起来的,再有谁来破坏,管他是男是女都要使劲打。你碍于什么礼教规矩,没有拦着她,她可没对咱家手下留情。”
赵丰年想起一片狼藉的院子,也皱了眉头,但还是说道,“她一个妇人,我怎好上前拉扯?”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把咱家砸个稀巴烂啊,地上到处都是木头和青石,随便抄起一个扔过去不就行了。如果我今日不是回来的早,现在恐怕屋子都不能住人了。”她的话音刚落,窗外就巧合的刮过一阵寒风,穿过那被划破的窗纸窜进屋里,呜咽作响,吹得赵丰年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瑞雪嘴上埋怨,心里哪里舍得赵丰年受冻,立刻擦了脚,爬上炕,麻利的扯过她的大袄,堵在那窗下,试了周边不再有风透进来,这才放心。
赵丰年看她一连串的动作,嘴角就微微翘了起来,原本欲反驳的话,出口就变成了,“好,下次我用青石砸她。”
瑞雪原本也不过就是随口说说,听得他这般答应,脑子里自动闪现出,赵丰年身穿长袍,文质彬彬,俊朗不凡,却手拎一块青砖,四处追砸一个村妇的模样,真是太怪异了,她忍不住笑倒在炕上,半晌爬起来,揉着肚子说道,说道,“罢了,掌柜的还是适合做君子,这砸石头拍砖的活计还是我来吧。”
赵丰年擦了脚,上炕搬了桌子,一边研磨一边说道,“天色还早,不如咱们列个损坏物品的单子吧,明日前院赵老二一定会上门来,到时直接拿给他就是。”
“这主意好,敢砸我的东西,我非让她好好吐点儿银子出来,最好心疼死她,下次就算咱么家的东西摆在道中间,她见了也要绕道走。”瑞雪凑到桌子跟前,执笔沾墨,当先就写了陶缸两只,银一两。
赵丰年眨眨眼睛,想了又想还是问道,“陶缸不过三百百文一只,你怎么要了一两银?”
瑞雪抬头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那陶缸我从集上买回来,雇马车运送不花钱啊,我刷了十几遍,不给辛苦费啊…”
赵丰年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心里好奇瑞雪这都是在哪里听来的算法,不过,他这次终于聪明的没有出声反驳。
两人头挨着头,聚在油灯前,写写算算,偶尔斗两句嘴,倒也和乐融融。被阻挡在窗外的北风,因为不能进屋转转,懊恼的用力捶打着窗棂,无奈那大袄实在堵得很严实,也就继续四处游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