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木早已清楚北王准备这艘船的意图,也早已准备好和船上任何一个人交手,事至此,他一点不感意外,也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这沉默正好合了白锦的心意——她有些害怕,怕一旦听到安若木的话,看到安若木的笑,她的心理防线会全线崩塌。
两人都一言不发,甲板上除了兵器相碰的金鸣之声、呼呼的风声,再无其他。
不知斗了多久,安若木抓到一个破绽,唰唰接连好几刀,逼得白锦节节后退,几乎快要退到甲板边缘。
这时,忽然射来一支弩箭。
安若木只得舍了白锦,回刀抵挡,可无奈还是慢了半拍,被弩箭穿透了左前臂。
与此同时,白锦唤出长弓,张弓搭箭。
安若木见状,心中暗暗叫苦,只道自己大限已至。
哪知,白锦的这一箭居然是向斜上方射出的。羽箭到处,一个弓弩手应声倒下。
什么意思?安若木不自觉地发愣。
白锦冷笑一笑,下一秒便隐去长弓,以匕首连刺安若木握刀的右手,将他逼退开去。
“你……”安若木想不通——难道,北王打算放了他?
白锦则没有理睬,而是站定了朗声道:“他的命是我的,谁再多管闲事,格杀勿论。”
在看到安若木受伤的刹那,白锦的心一下缩成一团,几乎难以跳动,那汩汩而出的鲜血触目惊心,令她耳边嗡嗡直响,也令她不假思索地射杀了那个在背后放冷箭的人。
不过,这句话刚说完,又看到安若木哭笑不得的样子,她有点后悔了,毕竟,船上还有父亲派来的荼戎,在注意着她的一言一行。
一念至此,白锦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傻呆着,便心一横,举起匕首又再进攻。
安若木强忍着剧痛,迅速砍断弩箭露在外面的部分,一边不住地躲闪。
白锦的心还在抖,她硬生生地将这感觉压下,一招比一招凌厉,生怕被不知躲在哪个角落的荼戎看出端倪。
几招过后,白锦发现安若木因为失血不少,基本上没有了还手之力,同时也发现,安若木虽仍在拼尽全力抵挡,不过绝望已在他眼中油然而生。
白锦应该高兴,应该一鼓作气,将安若木立毙于此。
但是,她实在高兴不起来。用惯的匕首成了千斤的重铁,不断地扯着她的胳膊下坠,每一次举起、挥舞,都像一场战役。
我欠他一条命,我欠他一条命。白锦在心中如是重复,以期能忽略愈来愈烈的心疼。
不行,我不能杀他。匕首刺出后,白锦的手轻轻一抖。
安若木察觉到对手的异常,虽惊疑不定,还是条件反射地举刀格挡,顺势一推。
白锦接下这软绵绵的一招,更为揪心。
我必须下手。她想,如果我不下手,换了别人,安若木会死得更惨。
白锦咬牙逼自己狠下心,退后,唤出长弓,射出一箭。
安若木慌忙躲闪间,脚下一软,趔趄着几乎摔倒。
白锦不忍看他狼狈的样子,也不忍看他的伤口被扯到,涌出的大量鲜血,便半眯着眼,又射一箭。
安若木还是躲,离船边的栏杆越来越近。
白锦见状,心下一动,“嗖嗖嗖”几箭,看似凶狠异常。
安若木倒吸一口凉气,躲得连滚带爬,等好不容易能站起来了,已是背靠栏杆,再无退路。
白锦一点不手软,当即瞄准安若木的眉心,再出一箭。
求生的本能让安若木仰头、下腰,于是瞬间,他便失了重心,从栏杆上翻了出去。
白锦赶忙跑过去,小心地探头张望。
安若木并没有落水,他在情急之下抓住了一根缆绳,正晃晃悠悠地吊在那里。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出声。
“刀。”白锦回头,对着身后的水手喊道。
“拉他上来。”与此同时,荼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