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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不要养不熟的狗,太子也不要朝己的刃,”他慢悠悠地说下去:“咱家也是看您长大的,实在不忍,这杯鸠酒您自己喝了吧。”
他轻描淡写,仿佛姜家和姜君瑜的性命对?他不值一提。
姜君瑜弯了一下嘴角,很想?笑?出来,最后却忽然掉了一滴眼泪:“我爹同我娘,还有整个姜府,到底剩下多少人。”
这可是大消息,宁公公避而不谈,只?说:“姜大人同夫人都在前头等着您呢。”
*
青铜的酒杯落地的声音响而悠长,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姜君瑜跌落在一片暗色里,除了它什?么也没能听到。
灵魂出窍的感觉实在很奇妙,她?好像成了一缕风,飘在空中,能看到自己。
她?快要瘦出骨头了,看来不怪裴琅瞎说,她?这几段时?间确实没怎么吃饭。
裴琅。
她?忽然很想?看看他。第?一次杀人,不知道?成没成——姜君瑜这样说服自己,身子飞快地飞了出去。
刚一入殿,就?被满屋子的汤药和血气?呛得险些呼吸不过?来——哦,她?现今是鬼了,大概没有呼吸也无妨。
太子殿下已经?转醒了,他本身就?白,此刻病恹恹的,看起?来更不见天日了,简直比她?还像鬼。
太子殿下伤得很重,姜君瑜自己捅的,她?心里有数。可是太子殿下好像没数,马上?就?要下床。
“殿下!”十七拦住他,要他好生修养。
姜君瑜僵了片刻,没办法地点点头,认同十七说的话。
裴琅扫开他,换上?外衣,久不发声,声音哑而涩,他问:“朝中可有大事?”
“没有,姜府一百二十三人都被救出,安置在城外的庄子,姜大人正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今日下午就?能入京了。”
好像突然有一道?雷劈过?自己的头顶,姜君瑜怔在原地,觉得对?方的每一个字自己都听不懂。
姜府没事,父亲母亲都没事。
恍惚之间,她?突然想?起?,裴太子惊才艳艳,一手棋艺了得,兴许这一场接一场的局,不知不觉将姜君瑜绕了进去,只?是他也不知道?。
可惜,她?想?,倘若陛下晚下手一步,倘若父亲早到一晌,兴许事情尚有转机。可她?也只?是想?了,一只?鬼是没有什?么可不可惜的了,只?能感受自己眼眶发烫,唇上?也尝到苦涩。
裴琅点几下头,想?说什?么,又没问。
十七看他欲言又止,手指系袍带的动作的停滞下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一嘴。
“属下告退。”他咬咬牙,低下头,还是没多嘴。
裴琅颔首,慢半拍地终于反应过?来十七看不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