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目瞪口呆的看着重芳柔,扭头问梁氏:“母亲,四姑娘这是——”
梁氏讥诮的笑了声,“你问她。”
重芳柔弱弱的说道:“昨儿我在侯府里不小心冲撞了主人,母亲震怒,所以打了我一巴掌。”说着话的功夫,她的眼泪潸然而下,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母亲,我知是我不好。可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认错还不行么?”
昨日里梁氏让人将她一直用轿子抬到了屋门口。处置她的时候,一直房门禁闭。最后又让轿子抬着她到了她的屋里,再次关闭房门让人守住。所以知道内情的人很少。
重芳柔这么一路走过来,再这么一说,国公府上下晓得梁氏因重芳柔“不小心冲撞了沈家主人”而扇她一巴掌的事情了。再看重芳柔这可怜凄惨的模样,还有她脖颈间的斑斑“伤痕”,众人又不住暗自猜测,既然那巴掌是梁氏打的,那么重芳柔身上的伤是不是也梁氏打的。
这时候负责守住重芳柔门口的婆子跑了过来,跪下去泪眼婆娑的道:“太太明鉴。四姑娘拿刀抵着自己的脖子要出来,我们怕她有个好歹,不敢不放行啊!”
“够了!”梁氏脸色铁青的道:“来人,把四姑娘带回去好好养伤。”又对向妈妈道:“你亲自选八个人,给我看好了,别出来再吹了风。”
向妈妈赶忙应是,喊了八个亲信将人硬生生拖走。
自始至终重芳柔都在笑。只不过那笑凉意深浓,让人听了脊背发寒。
梁氏看着那两个瑟瑟发抖的给重芳柔放行的婆子,挥挥手道:“拖出去。各四十大板,不用回来了。”
两个婆子本是梁氏身边得力重用的人,哪里想到会有这一遭?当即吓得失禁,想要辩驳,又被人用破布塞住了口拖了出去。
郦南溪见梁氏气到了极点,眼睛都冒火了,生怕这般状况下再有变故,就寻了托词当先告辞离去。谁知刚一出院子就遇到了匆匆而来的吕妈妈。
吕妈妈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郦南溪迎了过去问道:“妈妈过来可是有事?太太如今正在里头,只不过晚点进去更好些。”
这就是在婉转提醒她现在梁氏心情不好了。
吕妈妈朝院内看了眼,会意的道:“我来确实有事,却不是来寻太太,而是来找六奶奶的。”
郦南溪疑惑,“我?”
“老太太有事要寻六奶奶。”吕妈妈说着往木棉苑方向又看了眼,才道:“说是前些时候看着的事情有点眉目了。”
郦南溪便知晓应当是和那账簿有关之事,就随了吕妈妈过中门而去。
老太太正在看账簿的西厢房里等着她。见郦南溪来了,老太太招手让她过去,又让吕妈妈出去守了门,这才把账簿推到郦南溪的跟前。
这些账簿是肖远设法从那几个铺子里弄到的,与梁氏给老太太的截然不同。老太太并不绕圈子,指了这些册子与郦南溪直截了当的说了这事儿,“……疏漏百出,之前你我一同看过。既是如此,我想,不若就将铺子里的人一次都换了吧。”
原先老太太的打算是,铺子暂且还是用梁氏这些年用着的那些人。毕竟是做惯了的,对铺子庄子最是熟悉不过,再怎么样也比旁的生手强一些。
但看过账册后,重老太太已经改了打算。如果任由这样的状况继续下去,积攒了那么多年的家业怕是要败坏殆尽了。倒不如直接将这些人尽数撤了换上得用的人,也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可是太太恐怕会不太高兴罢。”郦南溪轻声道。
“往常的时候怕是不会答应。这个时候,她却无法顾及这许多了。”重老太太将本就不大的声音又压低了稍许,“这个时候她顾不上。”
想到重芳柔之事,郦南溪轻轻颔首。
老太太笑了,语调比之前稍稍松快了些,“今儿你和川哥儿说声,让他寻些人来派过去。”
她本想着郦南溪是个脾气柔顺的,听闻这话后定然是直接答应下来。哪里想到郦南溪却摇了摇头,道:“这事儿我不好说,还是让他来找祖母,祖母与他说罢。”
重老太太没想到她会这样干脆的拒绝了,思量了下,问道:“川哥儿待你不好?”
“怎么会。六爷一直待我极好。”郦南溪晓得祖母以为她是不敢和他说,解释道:“这事儿是祖母帮他办妥了的,我可是没出什么力。还是祖母与他说的好。”
听这番话,老太太才晓得郦南溪是想让重廷川承了她的情。
和郦南溪告诉重廷川“这事儿祖母帮了忙”不同。如果她亲自告诉重廷川,她做了哪些安排、有哪些打算,重廷川能够更切实的感觉到她在里面出的力,知晓她到底是疼着这个孙子的,她们祖孙俩两个的关系也就能够更和缓些。
老太太心中感慨,看着女孩儿的笑颜,颔首道:“我与他说说。”她也希望自己和孙子更亲近些。年纪大了,总是喜欢子孙满堂和和美美的。
郦南溪颔首应声。
瞧着她乖巧的样子,重老太太愈发喜欢,另一件事也就拿准了主意,“既然这样,那到时候我和你母亲说一声,这铺子里要唤人的事情。”
这可是帮了重廷川和郦南溪的大忙了。即便梁氏现在无暇顾及这些,但与梁氏说起这样的事情来还是不免要起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