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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冬儿,就在大门口的,让人瞧见了像什么样子,差不多得了。赏他点银子问四哥讨点药吃吃,可怜见的,看个门也不容易。”
杜慕梅听着外头的动静,估摸着打着几下了,才慢悠悠地开口阻拦道。
杜二狗听见小主子发话的瞬间,简直像是劫后余生,一瘸一拐地走到杜慕梅轿子前行了个礼:“谢大小姐宽厚。”
冬儿嘻嘻笑着扔了几钱碎银子在地上,才把门栓塞到黄莲手里:“好了,挡道的没了,起轿吧。”
黄莲心里呸一声,妈的,这是骂他们是狗呢!
目送着杜慕梅的轿子远去,黄莲也顾不上再挤兑杜二狗了,帮着捡了银子递到人手里:“没事吧?回头我去铺子上给你抓点伤药,还好你还记得护着脸,这脸要伤了,你这差事也算是到头了。”
杜二狗呜咽一声,心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早知道那姑娘来的时候,自己不满心想着敲油水直接替人问去得了,还没后头这么多事儿。
哎!
第八十五章
杜慕梅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去的地方,这天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在家里待不住,冬儿平日最贴她心意,便起了话头说自家首饰铺子里听说最近刚好来了一船南洋货,或许有上成的东珠也说不定。
杜慕梅一听果然没有不愿意的,当下便打发底下人准备起来,兴冲冲地往自家首饰铺子上去。哪想在门口还遇上个不识象的挡道,险些又坏了她的心情去。所以外头冬儿为难门房小厮,她未曾出言阻拦。
软轿出得门来,冬儿心里还攒着火儿,嘴里还不住细碎念着:“这瞎眼的奴才,连小姐的轿子都不认得,磨磨蹭蹭的,还说什么门轴坏了,我看啊,分明是他故意磨蹭。要不是小姐您拦着我,非打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杜慕梅听得无趣,底下人来来回回也就这几个路数,老把戏实在是看得厌极了,有些不耐烦地撩起帘子说了冬儿一句:“你也消停点吧,眼下府里当差的看我份上不与你为难,一个丫头,脾气倒比我这个小姐还大。以后没在我跟前伺候着,还有谁能忍你这脾气?”
冬儿在她跟前伺候的时日最久,哪里听不出小姐今日兴致不高,没心思听底下人牢骚,立刻见好就收,娇软笑道:“小姐您又拿话唬人,冬儿不在您跟前伺候,还能去谁处去?换了别人,便是十两月银我也不乐意伺候,其他人爱谁谁去。”
呵呵,别说是十两月银,只消涨上半两,也有立时去了的。杜慕梅心里清明,没有戳穿自己身前这个大丫鬟的甜言蜜语,忽然想到,冬儿今天哄了自己出门看首饰,多半也存了私心要讨赏,原本就不高的兴致顿时灭了。
“算了,也不用去看什么首饰了,就让他们抬着轿子在街上绕两圈便回去。”
冬儿有些急:“小姐怎么又不去了?才到的新鲜货,晚了怕被人给挑走了。”
杜慕梅撩了帘子冷淡看她一眼,冬儿顿时不敢再多话,心里也纳闷,怎么感觉小姐自打上回去了一趟李家村找那个乡下小妞,回来就变了个人似的,还比之前更难捉摸讨好了。
但她想岔了,其实并不管李妍年什么事情,杜慕梅纯粹是因着被顾夫人当猴耍了一通,回来自己跟自己生气,过后静下心来,才觉着自己前头几年都是白活了,许多事情也是到这会儿才看清。
人真要懂事起来,也就在那么弹指一挥间,指不定哪一件小事便触动了整个人生的开关。
而触动杜慕梅的,只是顾夫人亲自来李家村来接她回家的时候,从马车下来见着她的瞬间,眼里露出的那种既鄙薄,又有些无奈的眼神。
原来话本中说的剃头担子一头热,便是这个意思。
自己贴心贴肺地拿顾家人当自己人,一心委屈自己,委屈亲娘,想要嫁入顾家,而姑母,只当自己是个甩不开的累赘,看她的那种眼神,就好像自己和堂兄妹们,指指点点那些逢年过节便厚着脸皮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时,彼此眼里的刻薄,面上的讥诮。
杜慕梅再热情无知,也是要脸的。想通了这一节,她再想想自己冲到李家挑衅的蠢事,以往不顾脸面硬追着表哥的糗事,还有那些为着讨好表妹姑母受的委屈,既为过往脸红,也替自己不值。不过心里再看开,属意的婚事无望对于杜慕梅这样的怀春少女也是一个致命打击。也难怪她最近一直觉着做什么事情都兴致缺缺,连着往日能容忍的底下人的算计和心眼,也觉着对方蠢不可耐,半点耐心都欠奉。
冬儿没明白自家姑娘正历经着蝴蝶化蛹的成长过程,一心只顾着惋惜临到手的珊瑚红珠又化成了泡影。要不是杜慕梅手宽好哄,她一直跟前跟后地也落了不少好处,她才不肯跟着受好些闲气。毕竟整个杜家上下都知道,府里顶顶难伺候的不是老祖宗,也不是大房的主事杜大当家的,一个是大房单支花杜慕梅,一个是三房老幺杜回春。
忽得就听见轿子里头杜慕梅一声疾呼:“快些落轿,冬儿,快叫他们停下来!”
冬儿一个警醒,连忙把人给叫住,一面回了杜慕梅:“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杜慕梅没理她,一下子掀了轿帘,竟直接钻了出来。
“欸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冬儿连忙追上去,上次杜慕梅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府,害得她们一屋子伺候的都被夫人罚了一通,她可不敢再让杜慕梅从她眼皮子底下再出什么事情了。
“红豆,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