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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噎得大伙儿都没了声儿,打头的苦力笑呵呵地抹过场子:“哥们可都听见了啊,要是会这两手的,赶紧的找门路给人干活去。咱不会的抓紧练练,说不准还能赶上呢!”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哄笑起来,气氛顿时缓和多了。
李妍年飞了赵旭一个眼风,在人地盘上开饭铺的,说难听些,还得捧着些这些混不吝的,没听说过那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世上从来都不怕少了心眼芝麻点大,惯来见不得人好的人。码头上又是龙蛇混杂,水深且浑的地方,什么人都有。赵旭这一两句话是说得痛快,要是惹到个脑子短路的,在铺子上闹起事来,砸坏东西李妍年并不担心,就怕弄伤人。她哥和她大舅舅他们可还在铺子上干着活呢。
张大宝也会来事,连忙上前招呼众人到屋里喝口热汤,正是卖羊肉送的搭头羊骨,虽说上头的肉能剔的都已经剔干净,全是光溜溜的净骨肉,但深锅慢火这么熬了一上午,滋味也是美足。
众人循着骨头汤的香味进了铺子,笑嘻嘻地分散坐了,交了三文钱饭钱,大口喝汤,大口扒饭,一时也是热闹。
李妍年想起荷花和齐老三还出门在外迟迟未归,有心跟人打听打听,便把分节礼的活儿交代给赵旭,自己往铺子张望了一下,还真让她瞧见个脸熟的,平日里偶尔也跟瘦猴一块儿过来吃饭。
“小东哥,吃着呢?今儿怎么只瞧见你,没看见瘦猴哥啊?”
被点到的年轻后生猛然一个抬头,看清楚是李妍年,咧嘴笑了笑:“瘦猴在家陪他娘过节呢,不肯来。我这光棍一条的,跟他不能比,这不做活,家里冷屋冷灶的,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还得上你们这儿来!”
李妍年笑道:“咱们铺子也就是有你们这些老主顾照顾着生意,借光,借光了。”
小东哥脸上一红,要说借光,那还是他们占这铺子的比较多吧?镇上的米价最近虽然稳了些,没再跟蹿天的炮仗一样一路飞涨,可还是贵得他们根本买不起。要不是边上还有这么个便宜饭铺子开着,大伙儿估计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
李妍年跟他客套完,转入正题:“小东哥,你们有齐大哥的消息不?这都走了好多天了,一点音信都没有,原本还指望着他冬至前能回来……”
小东哥摇摇头:“郊县离这儿可好几天的路程,加上这天寒地冻的,水路不少地方都走不了,一时半会儿还真回不来。你耐心等等,他们这一去也有些日子了,说不准明后天就回来了。”
小东哥倒是知道些内情的,晓得李妍年是在担心跟齐老三一起走的荷花,压低了声儿安慰道。
李妍年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掩着失望谢过小东哥,还没从椅子上起身呢,就听见外头有个嫩生生的姑娘扯着嗓子喊她。
李妍年心想这谁啊,怎么听着声儿还挺耳熟,一回头,便看见杜慕梅的轿子一摇一摆地朝着他们饭铺来,掀着轿帘探头喊她的,可不是她?!
还真是阴魂不散,每次遇着杜慕梅就没什么好事儿。李妍年压根不想理她,可没奈何人已经跳下轿子,风风火火地朝她飞奔而来。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后角门的位置,最后还是压抑住了多门而逃的冲动。
“杜大小姐怎么上门来了,找我是有什么事?”
上回她来自己铺子里,可还是很矜贵地坐在轿子里头,摆着贵人不沾贱地的谱呢。虽然明知道这世间的女子本来就是被要求不能公然抛头露面的,但一对上杜慕梅,李妍年就是忍不住开起嘲讽模式。
“找你可真是难找,要不是听人说你在码头上,险些就又扑了个空……”杜慕梅才从轿子上跳下来,一路小跑的,虽说没多少路,这会儿一张桃心脸儿也泛着粉红,有些接不上气。
何来一个“又”字?不过李妍年还是忍住了不问,只耐心等着杜慕梅说明来意,尽早打发了她去才好。
“上回你给的书稿我印了一千多册,一个多月就卖完了,东京那边催着要新书,我这两个月可都扑在这事儿上头了,忙起来都忘了回头跟你定下回的书稿,好不容易抽个空到李家村找你,又说你在清水镇上。等我到镇上,你们伙计又说你回去了。想找你说个事儿,倒没想到你别我还忙……”
杜慕梅这边絮絮叨叨的,李妍年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上回卖给她的书稿在深闺后院引起了强烈的反响,现在这些或是深闺寂寞,或是少女怀春的富贵闲人嗷嗷待哺,追着问杜家要新的精神食粮,额,或者说是精神鸦片更为恰当?
十两黄金一本,听着的确是人傻钱多速来,可要改编一本言情小说也是要花很多功夫的,平行空间各有各的典故,忌讳,全然照搬根本不行。
李妍年之前愿意花那么多心思每天慢慢改一点,抄一点,也是穷操心,生怕钱赚的不够多,保障不了一家人以后的生活开销。可现在,有过和顾家的大宗粮食交易,又有极品奇楠香存在系统仓库里,更别提她捏在手上的还有一个烧瓷作坊,南洋的海运贸易。这点辛苦钱,她已经瞧不上了。
可就这样断然拒绝了杜慕梅,她肯定不会死心,以她之前缠着自己胡闹的那种尿性,李妍年毫不怀疑就这么一件事儿,这姑娘能跟自己磨到天荒地老。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杜小姐,要是不嫌弃的话,咱们到后头仓库慢说。”
杜慕梅边上大丫鬟模样的丫头瞪着眼儿就要开口呵斥李妍年,没想到正主儿还不迟疑地就点头答应了,把她给憋的,险些一口气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