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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是故意的。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糖能给人带来近似幸福的一种愉悦感,而徐子君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壶放了很多很多糖的热茶。
果然,徐子君嘴上虽然还在抱怨,倒茶的动作却没停,一杯接着一杯,近乎牛饮。
在吃了半碟云片糕,喝了五杯甜茶之后,徐子君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和李妍年说道:“她改嫁了。”
这个她,说的应该就是徐子君的发妻吧?
李妍年有些吃惊,不解道:“当初你丈人不是说一年为期吗,这一年的期限都还没到……而且你不是还没有写放妻书,你妻子怎么可能改嫁?”
徐子君冲李妍年摇摇头。
“和离书是写了的,我以为我丈人只是吓吓我,一年之后,不管我有没有拿着那笔银子重建家业,他总是不会毁了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总要让我们夫妻两个团圆的。。没想到,那一年之期的约定不过是他拦着我不跟他们到余杭去的一个借口……我在断桥上看见她,捧着个肚子,他十分小心地替她打着伞。看见我的时候,她只不过楞了一下,很快就转过头走了。就在那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他这几天不见人影,是去跑前妻试图破镜重圆去了。李妍年听完只剩一声嗟叹,这两口子的事情,本来就是一笔说不清楚的烂账,谁错谁对,还真不是外人能插嘴的事情。再说徐子君之前做的那些事,也的确是有些不靠谱,很难说他丈人一家暗地里摆了他这么一道是否厚道。
李妍年拿不准徐子君今天来是纯粹想找个树洞诉诉苦,还是想找人征求一下意见。她为难挠头,婚姻这座围城,她还真没进去过,要是徐子君是来问人意见的,她可给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建议。
“那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
徐子君又叹一声,没说什么,直接给自己倒满一杯甜茶,仰头干了。
就在李妍年还在挠头苦想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徐子君自己转了话题,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模样的小本子,递给李妍年:“喏,之前你要求的,这次出海,我都已经一一记录在册,你有空了慢慢看看。说来还得感谢你,要是没有这趟出海的经历,在余杭看见他们的那一瞬间,换做从前的我,这会儿不是泡在水里,就是吊在梁上。”
这话李妍年更不知道该怎么接,幸好徐子君今天最想要的就是一个树洞,她开不开口,他并不怎么在意。
“这趟出去,路上遇上了两伙海盗,幸亏有邢大哥他们照应着,不然我也活不到今天。你要是准备走海运的生意,最好还是多找些帮手,跑船的,能打的,算账的,拿货的,都需要人。”
李妍年点点头,已经心急地开始翻起徐子君的航海记录小册子。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顾家的人谈好了,以后就先搭他们的顺风船,人手之类的再慢慢看,有合适的你做主谈下就是。等以后有我们自己的船了,前头养着这些人的钱就不是白费,都有用着的时候。”
闻言,徐子君心底小小吃了一惊,已经和顾家谈好了,还等以后有了我们自己的船?眼前的小姑娘所图不小啊。
“这册子看起来还是要费些时候,徐大哥,不如还是你先给我说说,这次出海见识到的最赚钱的是哪门子生意?”
最赚钱的生意,当然是瓷器丝绸和香料。大宋的瓷器丝绸运到南洋,价格直接翻三到十倍不止,南洋的香料运到大宋,也是直接身家飙升,可这两大头生意,早就被顾家和杜家垄断瓜分完了,哪里还有他们的生存空间?
徐子君犹豫了一下:“你问的是除了顾家杜家做的生意之外吗?他们两家已经占了丝绸瓷器的大头,还有南洋运回来的香料,旁人也是吃不动的,这其中利益丰厚,顾杜两家应该不会有那个肚量容许旁人轻易沾边……”
李妍年好笑地点点头,说好了跟顾家合作,自然是不能从人嘴里夺食,瓷器和丝绸的生意,她是不打算碰的。
香料嘛,倒是可以考虑进一些上等货,拿回来就直接倒卖给系统,没抢顾杜两家的生意,总不至于跟她闹翻脸。
“除去这两样的话,就是南洋的东珠了,不过这个产量太少,好珠子即使有,也都在地头手上把着,那些个地头跟顾家做惯了生意,只怕没那么容易肯跟我们这些生人交手。哦对了,上次你给的银子路上用着还有多,加上你替我准备的那些肉干果脯卖的钱,我都按照邢大哥的建议,换成南洋的香木还有象牙运回来了。东西还来不及找买家,顾家的人来看过象牙,说愿意出钱买下,至于香木,利润不厚,又占地方,他们暂时不要。你要是愿意,我再去和顾家收货的谈价钱。”
这已经是徐子君第二次提到邢大哥这个人了,她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只过了过耳朵没上心,再一次听见,总算是想到了个人。
“邢捕头?你们怎么认识的?”
徐子君脸上稍微有了些笑容,说道:“正是他。邢大哥跟另外两个人也在顾家这趟船上,我看着那两人的样子,倒不像是衙门里的,为人做派都带着点傲气,我原先也猜不透他们的来历,只有一次不小心听见他们私底下说话,提到官家,才猜到了一点点。邢大哥在我面前也从来不提他们这趟出海的目的,他们一上岸就直奔南洋都督府,回来的时候那两个人面色不虞看着有些心灰意冷的,我也没敢多打听,只是好奇邢大哥是怎么跟东京皇城里的人搭上勾的。后来有心跟邢大哥套过几次话,才晓得他父亲在军中之前,曾经是广淮王府里的护卫,儿时便见过当时还是孩子的官家。”